不少人已经将目光放在我和阮云棠身上。

他们目光空洞黢黑，带着濒死的无望，却又过分安静，像被追到穷途末路的狂徒，企划着一场爆发。

我打了个寒颤，匆忙移开视线。

街巷的那头却突然响起锣声，在死水一样的此刻格外突兀。

听见声响的灾民像是收到信号，霎时间行动起来，从角落里窜出，潮水一般往前涌去。

“前头是登华禄，走，去看看！”

我匆忙往前，却被阮云棠拽住手腕：“慢点，别走散了。”

远远望去，登华禄的酒楼闭着窗，不复往日的人声鼎沸，此刻寂静无声。

酒楼门口却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都挣扎着想往前。

“慢一点！慢一点！一个一个来！”

宁贺大声喊道，嗓音听上去沙哑极了。

我听见声音知道是他，让阮云棠抱我起来看看前面在做什么。

宁贺站在高台上，单手抬着簸箕，里面码着白面馒头。四哥陪在旁边，脚边是木桶，正弯腰从里头舀粥，起身后抬勺将伸上桌的手掌斥了下去：“你方才不是领过了？一边去！”

我拍拍阮云棠肩膀，示意他将我放下来。

无论是宁贺还是四哥，脸上都是明显的疲态，眼底青黑一片，发丝随意挽着。

“如何？”

“他们在忙，从后门进吧。”

登华禄的后门还要绕过两条街，灾民此时都被救济吸引过去，沿路都是空巷。

阮云棠走着，许是想起去年下雪时的事，突然聊道：

“那天我喝了酒，方栖又回京了，偌大的院子只有我一个。我晕乎乎想起还在将军府的日子，日日就像这样，院子总是空荡荡的。”

“我有时练剑，有时看书，但不管做什么总有腻的时候，剩下的时间就盼着你来。”

“你呢，总是偶尔出现，经常消失。我厌恶自己居然会被你吊着，心跟着七上八下，也害怕被你抱着，会让我忘了仇恨，忘了融进血里的杀意。”

“后来那天我提着酒壶去找你，当时我还不知道那是你，以为自己只是在找一个像你的赝品。”

阮云棠扭头，语气抱歉：

“我太想你了，赝品也好，我想看看你的影子。见到你，我甚至以为自己生出幻觉。”

“若是没在泥淖中见过，我也能继续活在仇恨中。可你偏偏拉我一把，教我知道你的好了。”

“江雰说得对，我狼子野心，不知足的。”

“我舍不得松手。”

重逢的地方又故地重游，只是景色破败，人是物非。

阮云棠叙述平静，我却听出情绪翻涌，伸手牵住他。

“那就不放。”

第139章 壹叁柒

从后院叩门进去，段云舟从里侧开了门。

打了照面，他也没有过多意外，只是低声说了句果然。

段云舟向来昳丽精致，即使潦倒落魄，也要想法子收拾体面。

那一双桃花眼此时也暗含精光，扭头看向我身后，笑道：

“又见面了。”

阮云棠嗤笑，有些讥讽：“段老板神机妙算。”

段云舟虚眯起眼，仍挂着笑：“不如您深谋远虑。”

两人来回试探，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段云舟？你怎地把后门打开了？还不快关上！”

远远听见声吒责，柳小莹正提着木桶从屋里出来，是要去打水。

我循声望去，同她视线撞到一起。

“呀！小清？！”

哐啷一声，柳小莹将桶放到地上，便匆忙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