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毕,她不无嘲弄地说:“棋圣,你对我的称呼很有意思。先是叫我小娘子,然后叫我大名,现在又叫我先生……让我猜猜,待会儿你会改口叫我什么?是程女士还是程宗师?”

棋圣看起来特别想对她动手。

她笃定他不敢,无畏无惧:“棋圣对我前倨后恭也罢了,如今又露出一副要打我的模样, 难怪学宫风气差。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圣人的气量尚且如此狭小, 态度傲慢无礼, 别人岂能好?”

捏着一双黑白棋, 棋圣冷冷地说:“吾乃圣人,汝乃小辈,吾称你‘小娘子’,这有何不妥?”

“无不妥!”学宫诸人参齐不齐地喊道。

他们皆认为程时晋不识抬举,摆出义正辞严的神情大声呵斥她:

“圣人亲自来此见你,可谓给足了你脸面!程时晋,你为何迟迟不向圣人行礼问好?”

“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女子,你学的礼仪尊卑丢到哪里去了?”

“没大没小,泼妇!”

“不怪乎圣人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瞧瞧这个程时晋,有一点才识,见到圣人都不懂得恭敬尊重!”

这无数张嘴针对程时晋的阵仗,让韩纯熙着急地扯了一下程时晋的衣袖,希望程时晋别犟到底。

程时晋拂开她,运转体内的文气,念道:“万马齐喑。”

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住嘴,不是他们不想说话,是他们说不出话。

静寂重现。

掌控了局面的程时晋微笑地,指着天地说道:

“没有天地,就没有我等万物生灵。

“依照你们的道理,我等领受天地的恩泽,应时刻铭记于心。

“所以,棋圣、学宫众人,你们为何迟迟不向天地三跪九叩感谢其大恩?

“好歹是读过书的男人,你们讲着礼仪,说着尊卑,结果你们全是忘恩负义的孽障!”

韩纯熙张大了嘴,恍惚间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心中关于爹娘、家族的迷惘似乎被驱散了。

张姐和丫鬟若有所思。

老板笑着抚摸怀里的猫儿,将猫儿伸出的利爪握在手中。

料不到程时晋搬出天地来做幌子,棋圣抛出一枚白棋,破了她的“万马齐喑”,沉声斥责道:“狡辩!天地和人岂能一样!”

程时晋质问:“领受天地的恩泽却不敬畏天地,你会懂得敬畏人?不过是人比你强,你迫于形势做出敬畏的模样,实际上你心里找不到一丝敬意。”

棋圣冷笑一声,抓住她的漏洞:“你连师长都不尊重,能敬畏天地?”

程时晋笑了:“天地养育我,所以我敬畏;你要我尊重你,你给了我什么?若是活得久就应该得到敬重,何以这天下不是活了千年的王八、活了万年的龟说了算?大概是因为王八、龟不会说话,而你会说话。”

“放肆!”棋圣变色,将手里剩下的黑棋向她弹出,“程时晋!如你这般不忠不孝目无尊长的女人,不配做学宫宫主!”

“配不配,轮得到你说?我登上白塔的第九十九层,儒圣认为我能做学宫的宫主,你在质疑儒圣的判断?好胆!”给棋圣扣了个帽子,程时晋掏出怀里的无字天书,刷的展开,对准黑棋,“我不屑做学宫的宫主,你跪下来哀求我,我也不会做。”

天书轻松地接住文气对付不了的黑棋。

黑棋消失在天书之中,如泥牛入海,不留下任何痕迹。

看向空白的天书,程时晋不由得赞了声:“好宝贝。”

从容不迫地,她将目光投向棋圣,一张圆脸威严而沉着,如同对待顽劣孩子:“你还有多少颗棋子?尽管扔。”

既说不过也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