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朦胧间,似乎感到一双冰凉的手在轻抚自己的额头和面颊。

梁有今眉头轻轻抽动了下,感受到那触感的真实性,他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了,一抬头就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

“……你醒了?”

姜越明撑起上身,梁有今正要探身把床头的水端来给他喝,却被一双手臂拢进一个带着药味的怀里,被亲了亲额角。

梁有今被他弄得有点痒,忍不住侧头躲了躲,然后手就被捉住了,姜越明轻轻摩挲着他掌心还未消退下去的勒痕,声音沙哑:“擦药了吗?”

梁有今抽回手,蹙眉:“你还有心思担心我?你知道你被砸的是脑袋么,万一以后落下了后遗症……”

“我没事。”姜越明就想抱着他,他伏着身子,下巴抵在梁有今的一侧肩上,闭眼在他颈侧蹭了蹭。

“啧,白痴。”梁有今不解气,伸手锤了下他的腰侧,火上心头:“你那时干什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会没命的知道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姜家人怎么办?”

姜越明脑袋一埋,闷声道:“那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这能一样?不是你给我挡了,那一下也许只是砸到我的肩膀,能有多严重。”

姜越明抿唇不语,他的掌心抚上他的脑袋,回想起上一世时梁有今脑袋上那条长长的伤疤,他丝毫没有悔意,只觉得无比庆幸替他挡了下来。

他突然叹了口气,“下次不冲动好不好?我那时眼睁睁看你走了,睡着了还在反复做噩梦。”

“知晓了,伤口还疼么?”

疼当然还是疼的,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并不好受,姜越明颈脖那处现在还阵阵抽痛,视线也并不清晰,但他毫不在意,侧头用脸颊蹭了蹭梁有今,“有点,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梁有今无奈,依言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一边说:“你这同人撒娇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么,真让人招架不住。”

他与他细细道了这两天之内发生的事情,皇帝将奚敬一家贬送至滨城,奚广朝被处以斩刑,行刑前游街示众,罪行被一一列举公示,以及太子被废,储君的位置要换人了。

姜越明嘴角挑了挑,遂又被他压下去,这一笑或多或少带着些个人恩怨,梁有今眼尖地注意到,他似笑非笑:“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信,其实是殷林的人给我的?”

姜越明似是而非地轻哼一声,只要稍微派人打听一下,便知那日太子的侍读曾出入过梁府,殷林既然堂而皇之地派了自己的侍读,那就是想在屠宰场一事上给姜越明一个警告,无非是想阻止他继续查下去。

但他能拿来威胁的筹码也就那几封信件罢了,谁还能料到这仅有的筹码却也不起作用。

梁有今只能笑他的愚蠢。

“一众皇子里最能担大任的也就是三皇子,可不意外地遭到了朝廷反对者的激辩,他们认为三皇子的生母为奴,血统不正,绝不能继位,他们如此有底气,背后还有皇后的助力。”

皇后在得知太子被废后,自然是跑去皇帝面前大闹了一场,连母仪天下的仪态都抛弃了,想来也是被逼急了,却在皇帝那儿吃了场闭门羹。

二皇子和太子接连落势,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当然是三皇子,皇后记恨上了他,于是暗中动用背后所有势力,意图将三皇子推下台。

但三皇子显然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入宫、无权无势随时可能遭到迫害的可怜孩子,他韬光养晦多年,心思越发沉稳,行事冷静却强势,皇后一旦失了阵脚,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挑梁小丑一般,也只可供人欣赏了。

储君位不能空着,皇帝下了决心要将三皇子立为太子,可出人意料的是,三皇子却在朝堂上,当众婉拒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