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抓着什么,却什么都看不见,未关紧的窗飘进风声雨声,无边的黑暗里,许荣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流淌出来,顺着大腿根部,浸湿了冰凉的地板。

许荣放又喊:“隋桉。”

终于有人抓住他的手,却是一双干枯冰凉的手。

“隋桉呢。”模糊中,他听见自己问。

陈姨安抚他:“他…他很快会回来的。你怎么摔倒了,没事吧。”

许荣放苦笑:“他不会回来的。”

隋桉最听话却也最残忍,只要他不提,他就不会在乎,更不会回来。

房间的灯被骤然打开,许荣放眯起眼,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一声惊呼,陈姨惊慌失措地拨打电话,又跑出房去喊人。

许荣放迷茫地睁开眼,在一片眩晕里,他努力地往后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身侧流满了血,刚刚还觉得冰凉的触感,此时此刻却烫得他浑身发抖。

被抬上车时他痛得咬牙,可十分钟后他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松力,陈姨看他状态不对,低着身拍他的脸,慌忙地劝:“不能睡,小荣,醒醒。”

他无意识地重复:“隋桉呢…”

似乎不忍心看他,她说:“电话没打通…”

下一秒她又宽慰:“你别担心,小桉对你那么上心,你好好挺住,明天他就回来了。”

上心…

陈姨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电话,疼痛迷糊中,他只听见了一阵阵的忙音,冰冷如刺,残忍地将他全身的力气抽空,许荣放什么都看不见了。

许荣放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低低呢喃:“上心…”

能说隋桉不上心吗?似乎找不到任何一丝对他不上心的痕迹,隋桉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总是言听计从,让他笑就笑,几乎从来不发脾气,唯一一次生气,是得知他怀孕后,他坐在许荣放的床头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回过神,狠狠地扇着自己巴掌,握着他的手一直对他说对不起。

许荣放知道自己赌赢了,隋桉会因为这个孩子对自己更好。

但到了今天,怀胎八月,他不安折磨了自己八个月,患得患失,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压下终于崩溃,那些非他不可的念头都消失在这来势汹汹的生育疼痛中。

隋桉会爱这个孩子,也许也会爱他,对他好,依旧很听话,明明是他一开始想要样子,但许荣放却觉得累了。

电话还是打不通,许荣放忍受不住地开始哭起来,几乎没有一丝尊严,眼泪和痛苦都压抑不住,他抓住陈姨的手,勉强挤出一缕笑着说:“算了…”

“算了…”

他说:“陈姨,我好疼…”

“忍忍,忍忍…”

许荣放忍不了了,他在昏死的边缘,却被人掐着大腿,那语气又愧疚又理所当然:“不能睡小荣,小孩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