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环买完面具,绕到众人身后,即使面具挡住了容颜,人群中还是一眼就能凭借身姿认出她来。她在面具底下盈盈带笑,唬人不成,走到凌烨子身旁,问他:“你喜不喜欢这个节日?”

凌烨子并不想败她的兴致,只是很难理解这其间的喜乐,问道:“为什么大家如此雀跃?”

“因为这一天在外的人都会归乡,朝廷也会批准边关的战士回家探亲,久别重逢,能够团圆当然要高兴的。”

凌烨子若有所思,冷月环细细一想,也是,道长自幼就举目无亲,出师后在外游历,哪里有时机去体会什么阖家团圆呢。

“你与掌门师父、与同门师弟相见团聚,就不曾感到高兴吗?”

“相聚是好事,高兴…很少感受到。”

冷月环心中清楚,江素问始终是一个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的人。

这满街的热闹嘈杂、烟火华灯,依次从江素问身旁擦肩而过,没有人驻足看他一眼,他也不曾驻足看他们一眼。

12022?05?17 23:22:20

65.未妨惆怅是清狂

“他们在做什么?”伏?一眼看过去,河岸边有许多人正在扎一种圆筒状的灯笼,沿边街市上也有不少叫卖的这种灯笼的。

“今天是寒灯节,要放的应该正是这种灯笼吧。”冷月环随之看过去,猜测道。

“为什么团圆是要放灯笼?”

“灯笼可以飞得很高很高,这样的话,远方没有回家的人看到灯笼,就知道当中会有一个灯笼是属于他的。”

“期望得太好了,灯笼从来飞不到那么远。”

“如果一个人书信传不到,灯笼飞不过去,车马亦不能及,他们是不是永远都不能相见了?”

伏?闻罢一怔,瞥向远处那些扎灯笼的人,说:“倒也未必。”

“嗯?”

“纵使今生不相见,待到来世亦可期。”

冷月环看了伏?一眼,心中有所思:“也有道理,人间不成,那还有星河中的鹊桥,我记得有句诗说,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

冷月环的话语一顿,忽然想起与江素问的初逢。

那时,她正在锦悠城的街市上买糖糕,老板为她打包好,富家公子附在她耳旁,暧昧地低语着什么。

接过糖糕后,她转过身正要往回走,就看到一个白衣身负剑匣,与周遭街市过往的人皆格格不入,冷若冰霜地从她眼前走过,形如寒天雪地里一只淡然离群的鹤,在满是留白的画卷中迁出一道孤绝的影。

这是对冷月环而言,胜却人间无数的相逢。

她收起回忆,指着前方说道:“我们找个高处去看灯吧。”

城中最高的楼阁就是过去的凤鸣坊,如今的梧桐栖,他们借着夜色上了最高一层的屋檐,整个金幼城在他们眼下一览无余。

他们伫立在屋檐上,身影融进当前夏夜里,远远地望见一双双手托举着灯笼升腾上了天空,漫天灯火比星辰更加璀璨,琳琅通明,火光倒映在寂静的长河中。

楼中传来隐隐的歌声,婉转悦耳,伴有清脆的琵音,有如玉珠走盘,勾起了冷月环的过去。她向来热爱这人间,以花魁身份融入尘寰,酣歌恒舞,一切都这般快活。

今夜是良宵,明月相照,不晓是谁人抱琴坐阁中,弦音不绝,引得掌声阵阵,一如当年名动天下的金蝉娘。冷月环忆起往事尤为怀念,听着琵音,兀自在檐上起舞,腕间两道玉镯碰撞出清越的声音,灯火将她曼妙的身影勾出一道透亮的金边。琵琶声回,千灯映照,她的舞姿如翾风回雪,柳腰轻盈,眸中是波光潋滟。

伏?坐在屋脊上,衣带也未好好地系紧,鸩色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