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一发而动全身、漠城也难保太平,我难留你在此,却也不能将你送回龙潭虎穴。思来想去,最后想将你送去丰州。

我少有玩伴,与段云舟书院相识,经年相处下来也算得上好友。

此人气性高、牙尖嘴利却无坏心,书院别后便去丰州经商,常年辗转于河中一带,颇有些人脉手段。

你自幼聪慧,哥哥常希望你能愚钝些,不要每次都察觉我的心绪,有些事情也好瞒过你。可现在又觉得还不够,怕你的聪颖还不够应对,恨不能以身代之。

念及此又想到我出征那日,你哭得眼肿,我也像这样交代。唯一不同是不能再看着你,字里行间始终局限,只怕自己忘了有什么该叮嘱的。

想来想去最后又想到我们那天拉勾的画面,昨日你与那异族人拥别时脑中也在想这个。不是说好了吗?又突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气全用在吃醋上了。

我的确嫉妒,可还是愿你喜乐顺遂。

此一别,恐再难相见。

勿挂勿念

江征雪

玖肆

“哟,来啦?”

车撵停了,外头传来声叫喊,嗓音钩子样的,让人觉得不太正经。

我没吱声,将江征雪的亲笔信贴身收好,等车夫喊声到了才掀开车帘出去。

中原这会儿正值深秋,黄叶落了一地,甫一露头,就瞧见一高一矮两人。

高的那位一身布衣、乍看平平无奇,细看下才发觉那张昳丽的脸,一双桃花眼含笑,不像等候多时,倒像巧遇。

矮的是位少年、比男人低了一头,约莫十四五岁,还稚气的脸板着,抱起手等在一边。

见我下车,男人便喜滋滋凑上来,伸手要扶。

我有些受宠若惊,摆摆手说声不用,跨开一步跳下车撵。

此处大概是城郊,稍远的地方才能看见几间小院,车夫送完我后便驱车离开,留下我和他俩。

“寒清是你家哥哥?”

男人还是笑,凑近后问道。

寒清是江征雪的字,我鲜少这么叫他,却也知道,闻言点点头。

“如何?临走前你哥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让你给我带句话?”

我想了想江征雪对他牙尖嘴利的评价,抿嘴摇摇头。

他咋舌:“江寒清啊江寒清,还没再见呢,就把弟弟甩给我了。当初我可是”

不及他说完,旁边等着的少年便黑着脸打断:“段云舟!再不快点车就走了!”

“嗳!”

段云舟闻言将我一揽,颇亲昵地扭头咬耳朵:“小大人呢,烦吧?”

我难得露出个笑,却被少年斜眼一瞪。

他哼了声,转身在前面带路,走过几里远,便在杏树下边瞧见车撵。

车身琳琅华贵、繁复又讲究,红白花纹沿着车边溜了一圈,流苏垂下来、顶部四角嵌着宝石。

少年先一步跨上去,又转身朝段云舟伸出手。

段云舟大概是个练家子,牵上那少年的手也没借力,反而稳稳当当搂着我上了马车。

“坐,半个时辰就到了。”

进了车,少年便靠右边坐下,双眸一挑、睨了段云舟一眼。

段云舟笑,没理会,反而拉我到中间:“你挨着我坐,别管他。”

我应声好,刚坐下便感觉到身侧视线,少年斜眼瞥过来,上下打量我一番后又偏过头,干脆闭眼假寐。

“要论我和寒清的关系,也该叫你一声弟弟。”

我眼皮跳了跳,硬着头接话:“都好。”

段云舟果然是个人精,见我没爽快说好,就又改口:“还是叫你江容吧,再喊弟弟小贺又要矮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