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庞匿于铁铠中,单单露出一双眼。那眼眸锐利无比、堪比雪山烈风,冷静下泛着干练果决,以及令人胆寒的杀意。
屠安自然看出这人非同小可,比之先前遇上的鞑靼,压迫感不在一个量级。
“止步。”
那人开口,使枪在雪地上画出一道线,意义明了。
“我来送人,还请通融一二。”
我暗暗咋舌,心道不妙。
屠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求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显得邦邦硬,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
那人闻言嗤笑一声:“还未曾听闻有人愿意来这极苦寒之地。”
“今儿个你就听说了。”
屠安话音一落,立即驱马向前,从腰侧抽出弯刀攻其下盘。
那人冷哼一声,手肘翻动,长枪自空中划过、登时扬起飘飘洒洒的飞雪。
枪身随即挡下杀招,而后巧劲一挑,枪尖直袭我面门。
这招来势汹汹、快且狠,单凭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屠安揽住我肩膀往侧边倒去,掉下马扑进雪地里。
眼见我和屠安弃马,那人也干脆翻身下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有伤。”
他持枪立于身侧,并未摆出进攻姿态。
“这要打了才知道吧?”
屠安伸手,干脆将颈间松松垮垮的纱布扯了,活动手腕将地上的弯刀拾起,下一个深呼吸后便再次攻向那人。
屠安惯常以力制敌,但眼下显然力不从心,被迫用上他从来看不起的花招。
刀尖与枪尖相碰的瞬间蹦出零星火花,在两人间闪了闪。
那人与屠安相比则要显得游刃有余,长枪擅攻,他却只是防守,猫捉老鼠般与他对峙。
屠安大病初愈,几招下来冒了层细汗,被那人一掌击退后,竟呕出口鲜血。
我心脏揪痛,搓起雪球朝那人扔去,上前一步挡在屠安面前。
“我们走,你别过来!”
我朝他吼道。
山间雪夜刮起劲风,吹动屠安为我披上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被吹得眯起双眼,戴在头上的兜帽也随之落下。
在风停的下一瞬,我只听见哐啷一声。
睁开眼看,是那人的长枪脱手,径直掉在地上。
先前那人或许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但眼下这句却听得清清楚楚。
我听见他颤声唤。
“……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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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及作出反应,下一秒便被他拥入怀中。
被冷硬的铁铠硌着,这个拥抱谈不上温馨,但透过他动作里的细微颤抖,我却实实在在觉出几分激动与狂喜。
耳边听见屠安怒吼:“放开他!”
我没法回应,因为心中那个想法愈加强烈,渐渐在胸腔里鼓成一团炸开。
为了佐证,我哆嗦着伸手,捧住面前人的兜鍪取下。
露出的这张脸分明笑着,眼角却有泪痕划落。
我再难消杀汹涌情绪,泪水决堤般涌出,双手死死抱住他脖颈。
“哥!!”
我带着哭腔喊,冷风入喉、不过一句便咳嗽起来,脸颊憋得通红,一面咳嗽一面摇头,双手还抱住人不放。
耳边听见轻笑,江征雪拍拍我嵴背:“哭吧,哥哥在呢。”
阔别数载,重逢已是七年后。
江征雪安慰我许久,但不知怎地,眼泪就是止不住,哭得喉咙痛、眼周也泛起辣感。我泪眼婆娑给人望着,他便同我对视、只是笑,相顾无言。
我积攒了千言万语,喜悦的、委屈的、幸福的、悲伤的,想象中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