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

那是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

世间因果巧合太多，冬枝若是不心软，王氏便不会战死、王氏若是不战死，江归雁大概也不会娶我娘，我也不会出生，或许就死于前世那场车祸了。

命数像是被人刻意安排，我有些唏嘘，望着伏跪在地上的冬枝说不出话来。

“任凭公子处置。”

“你……你先起来吧。”

他仍跪着，一动不动像是长在了地上。

我拿他无法。冬枝寡言且执拗，从第一天来我院里就看出来了。

我弯下腰直接用手拽他起来，可这点力气在人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还是纹丝不动。

我咂了声，干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

“冬枝，你信命吗？”

他闻言些微抬眸，表情看上去意外，但还是很快给出回答。

“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我也信，从前我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什么的都是鬼扯，现在我是真认为有。什么神啊、仙啊，搞不好真在天上住着！”

我说得神秘兮兮，眼见着他露出一瞬呆愣表情，像是没懂我在说什么。

我笑起来，他更莫名其妙了。

“小公子？”

“其实我是神仙转世，你信不信？”

他摇摇头，神色慌张，匆忙从地上起身，顺带想扶我起来：“小公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去给你喊大夫。”

“诶诶！没发烧，你摸摸。”

我牵起冬枝的手覆上额头，笑盈盈望他。

“我可是福星转世，要不走着瞧？”9㈤㈡㈠㈥〇㈡吧㈢

等又过两日，身上力气回复得差不多时，我才寻着机会去见江雰。

他房门关着，原本该在外边候着的下人被支走了。

我敲了下门。

“谁？”

“哥哥。”

“容儿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浓重的苦药味立刻扑面而来，厚得像是要实体化，争先恐后从门口挤出去。

“咳哥哥？”

“容儿要是受不了就先出去吧。这几日都在煎药喝，也不敢开窗，怕拖累身体。屋里……是闷人了些。”

江雰蜷在榻上，只露出个脑袋在外边，其他部位都盖的严严实实。

他本就白，经这么一场病过去更是瞧不见半点血色在脸上，平日顺亮的发丝也枯黄了些。

“没，不碍事的。”

肆叁

我走近了些，离他床榻半步远的位置站定。江雰慢慢挪腾、勉强支起上半身，把枕头垫在腰后边倚靠着。

“哥哥身子好些了吗？容儿还等着你带我去私塾。”

“较前几日已经好上不少，相必再过几日就能痊愈了。这阵子辛苦容儿要自己去了，不过功课可不能落下，我要检查的。”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江雰勉强挤出个笑，但很快又收敛，显出些愧疚来。

“那天……是哥哥没保护好你。若我没离开那一时半会儿，你兴许就不会出事。”

“没事的，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望着他，这一两句话大概没办法打消江雰的自责。他仍紧皱着眉，本就病态的脸上看上去像是犯了心病。

“大哥若是得知，也定会怪我……”

“也没事，哥哥他不知道。”

我上前坐在榻上，牵起他的左手握住，拇指慢慢摩挲掌心。

“哥哥安心养病就好，容儿没事的，不会怪你。”

江雰唇瓣动了动，又同我对视片刻，认真望着我的眼睛。

“好。容儿别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