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店面前有人,有人……闹事。”阿虎哥刚从外头回来,表情急匆匆的,手里还兜着几个烤薯。

“闹事?”

段云舟挑眉,语调扬了扬,有些好笑道:“马上要过年了,专挑这时候闹事倒是歹毒。”

“呃……不。他就是赖在门前不走,我讲话他也不听。我看他人模狗样的,怕有什么来头,也不敢动手撵人。”

柳小莹在一旁听着,也奇了,把剪刀往案上一拍,嗔道:“这人怪了,我去看看怎么个事。”说罢便披了大氅随阿虎一块出门。

段云舟接了烤薯,递给我和宁贺一个,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

“小莹这是吵架遇上对手了。”

他笑道,又开口让我去看看。

我应声好,起身往登华禄的大门赶。

还有几步的路程便听见小莹姐在外头骂道:“讲了我们这儿没有叫江容的!你耳聋还是听不懂话?你这酒蒙子再装疯卖傻,可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

我闻言咽咽,快步推门出去。

外头那人立在雪地里,前阵子还戴在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来了,动作稳稳当当,若不是露出一张嫣红的脸,倒真让人猜不出是喝醉了酒。

阮云棠两眼迷茫,表情也有些迟钝。

我顿住脚,立马就意识到不妙,还没来得及退回门后开溜就被人瞧见。

他声音一沉,霎时像是变了个人,只是语气里的醉意还在。

“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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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随方栖去上京,原以为阮云棠也跟着一道回去了,却没想到他还留在丰州。

我着实被这一声吼得愣住,在原地僵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醉了。

还好是醉了,我这会儿可没易容。

阮云棠大步走上来,就要伸手抓我。阿虎哥瞧见,反手攘他一把,斥道:“干什么?!”

却不曾想阮云棠被这么一推,居然径直倒在地上,原本怒气冲冲的脸顿时有些茫然。

柳小莹微张着嘴,咋舌道:“你推他一个酒鬼干甚?推坏了还不是咱们给他治!”

阿虎囧道:“我……我没想推他,都没使劲儿。”

两人争论的功夫,阮云棠已经自顾自站起来,身体晃晃悠悠,没有刚刚那副平稳的样子。

他表情也变了,先前还带着火气,此刻只是呆愣愣盯着我。

而后又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前阵子没有机会细看,现在站在日光下才发觉阮云棠眉眼一如从前,只是身形太过消瘦,衣着单薄。哪怕隔着布料,也不难想象出底下病态的线条。

我想起他小时自虐寻死,如今怕是走上老路。

给求死之人希冀又再度毁掉,天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坏的坏事。

虽说身不由己,可还是……

“你回来找我了?”

半晌,阮云棠已经走至近前,右手食指触着我脸颊,声音很轻、特别轻,几乎是梦呓。

我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头,希望能多少安慰到他。

“你回来了。”阮云棠捧住我的脸,甚至忘了眨眼,一瞬不瞬盯着瞧,半晌后又重复一遍:“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我伸手牵住阮云棠,扭头和小莹姐讲:“我认得他,他家里……只剩他一个。年关近了,一个人实在有些难办。”

柳小莹目睹刚刚那一幕,心里也猜到些什么,只是摇头,叹道:“嗨,倒真应了姓段的鬼话。来登华禄的啊,都是苦命人。”

阿虎没搭腔,伸手帮她将大氅拢了拢。

“罢,不说这些丧气话。来就来,咱不缺这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