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槿面容平静地侧了侧身,大大方方地请人进去,“外头风大,仔细过了寒气,进来坐会儿吃盏热茶暖暖身罢。”
这几日,陆昀心里没有一刻不念着她?,她?肯邀他进去,岂有不应的?,只忍着喉咙里的?涩意,勉强笑了笑,随她?入内。
行至廊下?,沈沅槿招呼他们?先进去坐着,她?自?个儿则去厨房烹茶。
她?才要从大缸里舀水,陆昀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水瓢,往斧里添水,又问她?水井在何处,让她?守着炉火就?好,他去挑水。
陆昀挑了两趟水回来,那水方煮沸了。
沈沅槿见了,忙不迭婉拒道:“二郎快些歇着罢,那井不远,我和辞楹可以自?己过去挑水回来的?。”
这话说得生分,陆昀不大好受,便没有搭话,沉默着盛满四碗茶水放到木托盘上,端去屋里。
“二郎和引泉郎君来此,可是有何事?”沈沅槿坐在辞楹身边,直截了当地问明来意。
陆昀道:“明日便是元日,阿耶和阿娘晌午派了人来传话,让我们?回去用团圆饭、守岁;他二人还不知晓你我已?经?和离,不知沅娘是否愿意赏脸,再与我回一趟王府?”
瞒到陆昀离开长安前,这是他们?先前就?说好的?,她?岂能出尔反尔。
“好。”沈沅槿点头应下?,问他:“明日什么时?辰过去?”
陆昀端起?茶碗,凑到唇边吹了吹汤面上的?浮沫,“巳时?,我来接你。”
沈沅槿记下?时?辰,偏头去看辞楹剪好的?窗花,陆昀也跟着转移视线,落在那绯色的?窗纸上,“沅娘可还记得,你我成婚的?第一年,是你手把手教?我剪窗花,我还记得,剪t?的?是一只兔子,你笑我剪得不像,瞧不出是什么。”
“记得。那日夜里天上小着雪,我们?坐在一处剪了许多窗花,就?连阿昭的?屋里,也贴了好些我们?剪的?。”
辞楹闻言,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雨天在水榭里看水鸭游上岸,往凉亭里面下?躲雨,踩得那砖上尽是泥脚印事。
闲话一阵,忽狂风大作起?来,阴云密布,屋子里光线变暗,瞧那阵仗,像是要下?雪。
辞楹点上蜡烛,劝他二人快些回去,免得地上积了雪路滑,再有就?是,那夹着雨雪的?大风刮在脸上可不是好玩的?。
陆昀应了,临走前,坚持将水缸填满了,方按辔上马,疾驰出去。
这日夜里,陆镇看了泉州和汴州处送来的?密报,将其置在火苗上方燃成灰烬,披上大氅出了东宫,冒着风雪赶在宫门落钥前,骑马走安上门离了大明宫。
沈沅槿夜里吃得甚少,不过略用些白粥对付对付,站在檐下?看那碎玉零落,但见那雪似鹅毛纷飞,坠在地上,聚出一层浅浅的?白。
辞楹恐她?吹久了风要着凉,来到门外喊她?进屋,拢了一根红线在手上,唤她?进屋玩翻花绳。
这样的?玩法还是沈沅槿在汴州时?手把手教?她?玩得,夜里闲来无事时?玩一玩,既不伤眼,又可打发时?间。
屋里燃着烛火,辞楹动作熟练地勾出一个样式,沈沅槿便拿手去翻出新的?样式,保持线条不乱。
窗外风已?停了,独有雪花漱漱坠落的?些微声响,静得沈沅槿差点疑心自?己进了别人的?家。
这份宁静骤然被巷中?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陆镇肩上的?衣料和发顶的?笠上积了层雪珠,就?连浓密的?睫上都?挂着几片纯白的?雪花,有的?悄然凝结,化作冰霜裹住长睫。
宅院的?高墙拦不住他,陆镇毫不费力地翻墙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庭中?积了一层松软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