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未停歇,岚翠和琼芳进来服侍沈沅槿拆发,取下她发间?的钿头和金钗,用一块干净柔软的巾子包好,扶她上床安寝,吹灭烛火后,连同她净面?过后的鎏银水盆一并拿出去。

雨夜的天格外漆黑,沈沅槿置身在黑暗之中,却无半分睡意,直至屋外的雨声停歇,万籁俱寂,她方浅浅睡去,陷入梦境。

梦中的世界没有陆镇,没有穿越到此间?后一切,哪怕只是独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也好过在梦里见到陆镇。

翌日,李媪雷打不动地盯着她用饭,待她消会儿食克化?克化?,又?有婢女在她的吩咐下去唤岚翠呈药进屋。

沈沅槿对碗中汤药的排斥抵触,岚翠瞧得?清楚明白,碍于李媪在此,正敛目看着她手里的药碗,便也只能?将其双手奉上,“药已放至温热,不烫,娘子可放心服用。”

她手中的汤药苦味很足,饶是隔着一段距离,沈沅槿亦能?闻得?到。

沈沅槿支起下巴看向弯腰弓身的岚翠,见她神?情?紧绷,似在左右为难,将眉一皱,端起汤药,仰首一饮而?尽。

“如?此,您可满意了?”沈沅槿倒扣住空空如?也的药碗在李媪眼前晃了晃,情?绪模辩地道:“我乏了,要歇一歇。”

话音落下,将身子往后一靠,偏头阖目,再无半句话与人说,那架势倒像是真的累了。

岚翠本欲问她可喝些石蜜水去去苦味,李媪却是给了她一个随自己退下的眼神?,岚翠挪不开?步子,关切地看了看沈沅槿,终究替她满上一碗热水,小声交代,“待水放凉些,娘子记得?用水漱漱口,省得?嘴里不舒坦。”

沈沅槿转过头来望向岚翠,勉强挤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回应她投来的善意,面?容沉静地道:“退下吧。”

岚翠点头间?,李媪那厢已然退到门框处,待她出来,熟练地插上锁,轻出口气感叹道:“美则美矣,可惜是个榆木脑袋,若能?宽心想开?些,安生同殿下过日子,何至于吃这个苦。”

她这番话虽没有点明是何人,答案却是显而?易见,岚翠听?了,不由双眉紧蹙,低下头小声反驳:“沈娘子不是榆木脑袋,她只是不想成为笼中的燕雀,又?有何错。”

李媪上了年纪,有些耳背,并未听?清岚翠嘴里说了什么话,只催促她将碗送回厨房。

屋里一应可以用来解闷的东西再次消失不见,沈沅槿每日除了睡觉和发呆,再没有别的方式打发时间?,日子长了,重?又?恢复到上月被关在此处的状态,面?色和精神?头瞧上去十分不好。

每日早晚各一碗药,沈沅槿几乎喝到麻木,饭量日益减少?,大半个月下来,月事因着药效来了,人却瘦了一圈,病歪歪的。

这二十日里,陆镇不曾踏足过此间?半步,大有与人冷战的架势。

李媪吃不准他的心思,虽不敢怠慢沈沅槿,终究不似先前那般上心。

一整日,除却用膳和如?厕外,沈沅槿皆是窝在床上,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身上的冷汗就没怎么断过,痛得?厉害时,眉头紧紧皱在一处,就连额上都是汗珠。

夜里换岚翠来服侍沈沅槿洗漱时,着实被她的样子唬了一跳,忙叫人去煮砂糖水送来,又?叫灌了汤媪与她暖肚子,“娘子既疼成这样,怎的不与她们说?也怪婢子没有早些来瞧娘子。”

“不与你相干。”沈沅槿饮下暖和的砂糖水,胃里舒坦了一些,眉头略微舒展,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什么时辰是什么人进来服侍,原不由你来决定,快别多?心了。”

沈沅槿说到此处,忽又?想起什么,提点岚翠道:“那人不准你们同我说话,往后你在我面?前还是少?些话,省得?叫人听?见,没得?平白生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