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言说:“别胡思?乱想,乖,先下来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不要。”庄齐黏着他不肯撒手,“你?抱着我去。”

唐纳言无奈地端起她,“好,抱着你?去,你?只有十岁,还是要人抱的年纪,不好松手的。”

庄齐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等到了?岛台边,她又从唐纳言身上溜了?下来,接过水就喝。

喝完了?,她捏着玻璃杯,垂下眼?眸说:“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蒋洁就是我妈妈,意外吧?”

唐纳言轻轻地怔愣了?一下。

确实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

他也早就猜想过,庄齐的妈妈大约是个极柔媚的江南女子,看她无意间舒展出的娇柔意态就知道了?,大院里几乎没有这样纤弱的女孩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庄敏清和蒋洁着实般配,都一样的风花雪月,内里都一身的反骨头,两个这样的人在一起,注定是不得善终的。

再看向低头不语的庄齐,唐纳言福至心灵地笑了?下,难怪她也是这样的个性?。

哪怕他用谦顺仁厚那一套教养了?她多年,但骨子里还是叛逆。

半天没听见他的声音t?,庄齐抬起头问:“你?怎么?不说话,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不至于。”唐纳言摆了?摆手,又侧插进?裤子口袋里,云淡风轻地说:“只要你?妈不是姜女士,我都没什?么?意见。”

庄齐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姜虞生?,她气得捶了?一下他:“那怎么?可能啊?”

她才哭过,眼?底深红一片,衬得脸色更加雪白?,像一件胎体薄脆的汝瓷,轻轻一推就要碎掉。

唐纳言屈起指腹,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揩掉了?两颗要掉不掉的泪珠,他说:“别哭了?,哭得我心里乱糟糟的,去吃饭好吗?”

庄齐仰起脸,“你?不问我细节吗?她和我爸爸的事情,为什?么?又丢下我。”

他摇头,伸手把她拥到怀里,“你?想说的时候,自己会告诉我的,如果你?不想,我也不必知道这些事,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再说了?,看你?哭哭啼啼的,我还问什?么?呢?”

庄齐把脸埋进?他胸口,一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心底的热浪一阵紧过一阵。

后?来她去普林斯顿读书,不少男生?喜欢围在她身边,但每一个都浮滑无当,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也总是不停地追问她。

那个时候她总会想起唐纳言,想起她稳重成?熟、善察人心的哥哥,他永远不会犯这样不体面的错误。他的内在智识,人格稳定度都在相当高的层次上,能够无限接纳她的无知、幼稚和鲁莽。

他是世界上最合格的爱人。

只可惜,她总是欠了?一点运气,于身份上也不配。

他们去半山腰的园子里吃饭。

开车过去时,庄齐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她穿着一条羊绒背带裙,尽管车里开了?暖气,唐纳言仍怕冷,脱下外套拢在她膝盖上。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父母的事情。

已经?累到懒得组织语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说一会儿,庄齐就停下问他,“能听懂吗?”

唐纳言点头,“早年的蒋老师吧,她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了?,一定会这么?选的。”

庄齐说:“嗯,我猜我爸也没办法,总不能把我丢在美国,只好抱上飞机。”

过了?一阵子,唐纳言说:“要是庄叔叔没有过世,蒋老师也回了?国,没准两个人会走到一起,结婚也不是没可能,你?也有个完整的家?庭,哎,造化弄人吧。”

“但那样我就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