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这是魍京第一次脱离我的掌控。我不能保证他会做什么,最差的结果,便是满城的血肉泡影。”
单烽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影子?”
谢泓衣长眉一挑,忽而笑了一声。
几乎就在他有所动作之时,单烽已反手勾住红线,用力一扯,背后镜刀亦嗡嗡蜂鸣,亟待出鞘。
但指腹处传来的触感却如惊电一般,直贯单烽识海深处。不对,太轻了!
谢泓衣根本就不挣扎,也丝毫不受力,借这一勾一扯,轻飘飘旋飞到他身后,以他感知之敏锐,都未曾捕捉到半点儿分量,仿佛那是摇曳来的一只纸鸢。
几根手指却抢先一步钳在了他肩侧,纤细,却如铁蝎子的螯钩似的,仿佛他稍一动作,便能趁机蜇进肉里,单烽肩侧的肌肉猛然紧绷,正是背后遇敌的本能反应。
事实上,若非他存心克制,一切从背后欺近的东西,早已在瞬间被拧断了脖子。他这头尚未发作呢,谢泓衣却嫌恶更甚,短暂的阻拦过后,那几枚手指全不欲沾身,转而轻轻勾住了他颈后的小还神镜。
“你低头看看,”谢泓衣道,“你自己的影子呢?”
第三十九章 囚火于心
单烽瞳孔微微一缩。
谁会时刻留意自己的影子?那东西生来就匍匐在脚边,无形无质,从无分离的时候,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影子的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
失魂落魄?还是沦为行尸走肉?
但此刻他凝神感知周身,除却丢了道影子之外,竟无半点异样。
单烽半晌道:“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形单影只了?”
“别再乱扯红线,走。”
“你不松手,要我驮着你?”
谢泓衣道:“或者站着等死。”
他话音虽轻,却透出一股难言的寒意。单烽觉察杀机,蓦然回首,眼前依旧是一片浑然的黑暗,却被十步一隔的红灯笼烘出一圈圈奇异的褶皱来,数不尽的层峦叠嶂,这哪里是夜色,分明是一道迫及屋檐的巨影。
他泊在数巷交界的明暗中,哪怕听不到风声,也在潮起潮落的光晕里嗅见了不断迫近的危机影子漫卷而来,鬼知道再被吞上一次会发生什么,焉能坐以待毙?
“去哪儿?”
“殊途同归。这八条巷子,都叫回音巷。”
“这么随意?”
“这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巷子里多是乐坊酒肆,能作各州各境的曲调,”谢泓衣道,“若有宴会,云韶楼上便鼓瑟吹笙,欢饮达旦,乐声能遍及全城。”
“最热闹的地方?看来这条路不好走啊。”
二人身畔的红光骤然转暗,由灯笼影掀起的成排碎石,如刀剑疾闪般,向他背心横噼竖斩!
灯光浮动的同时,单烽已一掠而出,但仅仅是十步之后,他就意识到,炼影术的威力再一次升级了。雪中影未至,他身周十丈内的所有影子便已受摄引,狂舞乱翻起来。哪怕是体修,也未曾有过片叶飞花皆敌手的时候,疾奔时冲破的尘灰,化作无数飞旋的碎刃,他越是迅捷如电,便越是身在陷石磨地狱中,看不见的轮盘疾转,碾得浑身骨骼出可怖的吱吱嘎嘎声。
不行,再这么横冲直撞下去,他身上的伤势姑且不论,以谢泓衣如今的体质,迟早会被活活撕碎。
单烽稍稍放慢脚步:“谢城主,打听个事儿,你死了这玩意儿能解么?”
“不劳费心,”谢泓衣道,“躲!”
话音未落,单烽身侧的铜墙虽岿然不动,但其上的檐影却忽而爆沸起来,那一种可怖的灵活在扑及两肩时,便腾地化作缠身的铜蟒,若非他退得够快,自蟒身深处爆发出的缠绞之力,足以在瞬息间拧爆猎物的血肉,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