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忏悔……”

如此垂泪动容之下，他甚至看到有僧尸面上青黑尽褪，面皮渐渐如羊脂般化入颈窝里。

砰！

又是几具僧尸化作雪霰，拥向殿中。

影子默然片刻，道：“他们心中有愧。”

“一时之愧，就被人当成零嘴儿吃，”单烽亦叹道，“不如无耻……你看这位高僧，哭得最为动情，哎呀！这便炸了，雪灵座下缺人哭丧么？”

这绝非好事，弥勒额间的坛心越来越凝实了。以这样的速度炼化下去，筑成祭坛，指日可待。

一座以积雪弥勒法身凝成的祭坛……单是想起来，便令人不寒而栗。

他已在这片冰原上兜留了太多时间，一日不能破局，舫中弟子便不知几多损伤。

可该怎么阻止它？把这一堆僧尸除尽么？

偏偏这群僧尸既不能杀，也不能留，何其瞻前顾后！

到底是什么……

弥勒之体依旧在暴涨中，眉心那一团寒气有如实质，在天王殿残骸中吞吐游走，所过之处，便结上厚厚一层冰壳，如此重负之下，正殿是在瞬息之间坍塌的。

天塌地陷，铁琵琶难逃此劫。

一缕极其凌厉的琴弦迸裂声，仿佛余弦俱断。

“影子！”单烽意识到异样，道，“你出来了么？”

第二十六章 菩提劫

无人应声。

弥勒低首，喉间一道见骨的新伤，是刚才那一声弦响？

“这么快参悟了刀意？学得不错啊，影子，”单烽道，“琴下留人，你要练手就来找我，别把祭坛折腾出来了……小心，他要动手！”

诵经声戛然而止。

弥勒那双笑眼猛然展平了，眼下赘肉翻涌。随着砰砰数道冰尸爆裂声，那道伤口一眨眼便已愈合。

“藏头露尾……何不现形！”

它已体若小山，天王殿那点儿断壁残垣皆在五指笼盖之下，一掌轰出时，更是天昏地暗。

轰！

影子栖身的壁画亦受此难，单烽正四下寻他身影，便听得废墟底下传来一串剧烈的咳嗽声，竟似从肺里喷出了血沫。

他怎么会受伤？

单烽几乎喝问道：“影子，你不是无形无质么？”

半晌，影子才轻声道：“我在地窖里，别管我。”

“别把自己玩死了，出得来么？”

也不知影子在地窖里做了什么，弥勒怨愤更甚于前。一击之后，那五指翻转成戟，插入废墟中，悍然下压边！

就在掌影吞没废墟之时，单烽心中没来由地狂跳，掠过了许多可怕的念头。

影子曾借着月光，在白塔上疾掠。借着光……这片冰原上，无处不澄明光辉，他也得以来去自如，可要是没有了光呢？

是消散在黑暗中，还是只能困在原地？

先前那一次短暂的肢体接触，更让他涌出了不妙的预感，影子显然能凝为实体，要是逼不得已化作血肉之躯，以他那单薄身量，岂能抵得过弥勒全力一击！

“你怎么不说话，真被困住了？”

又没了回音。

唯独弥勒双目猛然一弯，那点似笑非笑绝不慈悲，反而闪烁着许多阴云般的恶意。

找到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它腕上便绽出了一道红线，以此为界，刀锋旋过处，整段手腕哐当一声跌落，暴露出一截红玉般的断面。

引开弥勒双手，还远远不够。

一时间冰尸迸裂声四起，单烽岂会坐视它复原？当下一跃而起，长刀雷霆般贯它入腹中，借全身之力往下坠压！

弥勒肚腹浑不受力，只在这一刀下软绵绵地翻开两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