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道：“还真是来扫除秽恶的？”

影子支颐道：“是渡化，还是炼化？”

“你说得对，它好像受用得很，”单烽低声道，“不妙啊，等供奉吃完了，遭殃的岂不就是人……和刀？”

单烽意识到什么，自尸山油海间骤然回首，脱口道：“爱刀！”

数股脂油涌出门外，烽夜刀险些再遭劫难，铮鸣不止，却受困于坚冰，只能透出一道驳杂不清的影子。

“影子！”

影子道：“我为什么要”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的琵琶也快淹死了……物伤其类啊，影子！”

铁琵琶哐当一声，摔在了残案上。与此同时，影子手腕拧转，右手五指虚握。

雪中刀影一颤。

就在相触的一瞬间，变故陡生，影子“啊”地痛呼一声，猛然抽回了手，那痛楚却显然如影随形，纵然他一把扼住右腕，五指仍然陷在疯狂的痉挛中。

“怎么了？”

单烽骤然回首，却被衣袖一把荡开。

一时之间，唯有影子急促而痛楚的喘息声，他方才鲜血淋漓犹不知，此时却仿佛畏痛至极，仅以手背搭在琵琶上，死死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就连单薄的嵴背也发起抖来。

“烽夜刀伤你了？不应该啊，它和我心思相通，分得清好歹。”

影子胸口起伏，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烫。”

单烽脱口道：“怎么可能？”

刀上真火已熄，多少天材地宝也无从修补，任谁来看都只是一柄冷冰冰的残铁，这世上也只有他，还会错生灼烫的幻觉。

一把冻在冰下的刀，怎么可能会烫？

单烽看他倚在琵琶上发抖的样子，简直可怜如初见之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追问下去来不及了！

满地油脂已被吞吃殆尽，月光下澈，一座积雪莲台莹莹舒展，几乎遍及全殿，弥勒大肚能容，笑意更深，如此慈悲法相下，单烽心中反而骤起寒意。

因为它的嘴唇仍在翕张。

两片方阔的厚唇间，犹泛着油光。

这显然不是餍足的意思。

“污……秽……不净！”

不好！

第二十五章 心有愧

诵经声灌顶而来。

其中有一股浑厚无匹的悲悯之意，闻者心神剧动，万般杂念冰消雪散。

“所作罪障，今皆忏悔……若我此生，若我今生……”

是三十五佛忏悔文？

单烽在它开口的瞬间已觉不妙，架不住离得太近，被其中的高妙法理摄了个正着，眉间飞快结上了一层冰霜。

那诵经声忽远忽近，时而钻入耳孔幽深处，时而远在殿外，由众声唱和，越来越空明，仿佛天地间唯有这一汪明晃晃的积水，从四面八方反诘着他心结所在。

单烽。

一峰首座？畏者多，敬者少，知交几何？

荡尽群魔？邙山一战百里焦土，天峰湖爆沸百日，刀下飞灰无数，可分得清那些是邪魔外道，哪些是清白无辜？

十年前，你的真火为何熄灭？

为什么不敢想？为什么不敢说！

“众罪皆忏悔……无牵无执，俱化粉尘，为飞雪渡！”

不对。

这句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作呕……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大泽雪灵经！经文被切碎了掺在佛经中，听到此时，已令人心肺之间一团冷彻，恨不能当场坐化。

忏悔？破执？身化飞雪，仿佛理应如此，可……

叮叮咚咚。

一串琵琶弦响掠入耳中，极轻，却如一丝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