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受不住了?

他固然存心挑衅,可真有这么难听?

既然真这么令人不堪忍受……

单烽唇畔浮出了一丝不善的笑意。

他虽耐心耗尽,可藏身暗处的家伙,又能忍得到几时?

在接下来的十日里,单烽跋涉遍了整片冰原,一面探索第十座祭坛可能存在的位置,一面摆弄檐冰笛。

第一天,他吹出了鬼哭狼嚎之音。

第二天,更有天崩地裂之势。群咿一0三起⑨6,⑧⒉1看后章

第三天,他忽起兴致,吹出了一支亵渎雪灵的曲子,其声暴烈,仿佛炉膛中铁水翻涌。没有哪个雪练弟子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但自始至终,在这片冰原上回响的,只有他被拉长了的,呜呜咽咽的笛声。

他很快发现了,蛰伏在他身畔已久,此刻终于图穷匕见的敌人这一片茫茫无边的寂寞。

为了筑起祭坛,白塔湖已是一片埋尸地。

连绵塔寺,旧时楼阁,竹林连斜,曾见二十四桥明月夜,不可谓不美,可惜湖水倒灌后,一切都凝固在厚达数丈的冰下,这也就意味着,除他以外,整片冰原上没有任何生灵。

冰面下残留着市井百象,商贩僮仆,倡优乐工,轿辇夹道,宾客盈门,琵琶弦欲动,糕饼炉犹温,笼中黄鹂喙嫩红,盏中蛐蛐翅隐青,所有人都仰首望天,面上蒙着死生不能洞穿的霜白,看不出在冰封的那一瞬间究竟是平静还是痛苦。

月色荒寒,冰亦生烟。

唯有那些幽幽白塔,裸露在冰原上,仿佛无名之冢。

如此间烟火气,还不如没有。

他把白塔湖逛遍之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吹奏出的曲调已经变了。

那是一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俚俗小曲,他只会反反复复吹其中几句,像一管碧绿的春风,不久之后就沉寂下来,呜呜地回响。

不该吹这一首。

他手指一顿,曲调转变的同时,忽而发觉了异样,嵴背上掠过了一阵寒意!

不对他的影子在动。

或者说,有东西附着在他的影子上,因他猝然切换的指法而稍慢了一步。

那是一枚纤细的手指,搭在笛孔上,一闪而过,重新藏在他影中。

是在跟着他学吹笛?

他竟毫无觉察,让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侵入咫尺之间!既然是影子,本体必然离不了多远,他气息不乱,目光却在身周一掠而过。

冰下是绣阁一座,轩窗半敞,仕女手捧铜镜,不知向天祷祝什么,在幽幽月,折射出一段奇异的寒光。

他心念一动,与这寒光错身而过,让自己的影子骤然转折在身畔白塔上。

还是没有丝毫破绽。

这么快的速度?还是说,这道影子已经飘然远去了?

单烽骤起兴致,烽夜刀滑入掌心,他转作体修后,刀上那至悍至烈的炽炎虽已不在,满腔郁愤皆化刀法中,以至于刀是越舞越快,趋于肉眼之极境。

但见刀光过隙,瞬间扭曲的空气甚至来不及照其残影,他的身影就在白塔与月色之间,骤起而落,大开大阖,往复激荡。

他虽不发一言,嘴角却不无恶意地一勾。

藏头露尾的家伙,学得了吹笛,还学得了舞刀么?

也正是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

是他方才吹过的那一支曲子。初时还有几分艰涩,但很快,那一缕碧绿的春风就从笛管里淙淙淌了出来,也不再是那三两句重复的曲调,他忘了大半的曲子竟在这荒无人烟处,被补完了。

单烽听得出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信手将檐冰笛抛在了一边。一道淡淡的侧影摇曳于地,秀丽单薄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