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气流。
它似乎在嗅着什么,下颌剧烈抽动。玳瑁亦被迫嗅到了一股发霉稻草纸的气味,鼻腔中一阵阵发痒,仅能竭力屏住了呼吸。
不能让它闻到气味,可是它的眼睛!
喜倌的脸孔不断下移,露出了一只变形的眼珠,慢慢拱成一道弯弧。
说时迟,那时快,玳瑁的双手一松,被抱在怀里的吉物如被狂风吹动,哗啦啦扑向窗帘那是一只纸扎的小公鸡,迎风怒长,忽而伸长了剪刀般的尖喙,向着喜倌一啄!
只听嘶拉一声响,那喜倌的面孔被撕去了大半,轻飘飘地倒栽了回去。
“哎呀,被吃掉了哦”
“是娘子的气味,是娘子的气味!”
“快赶路,快赶路,娘子发怒了!”
玳瑁长出了一口气,浑身力气尽泄,心中却涌起了一阵狂喜。
从喜牲铺子里赊来的这一只纸公鸡,竟然真能救命!
吃了这样的苦头,那些喜倌终于消停下来,这么一来,他要行的礼便有指望了。
应天喜闻卷之五轿行阴阳,童子镇轿之礼。
新娘子上轿时,需见童子镇轿,取多子多福之吉兆,若不然,此礼便未成。可要在喜倌环伺中上轿又下轿,谈何容易,那些东西可指望着生人血肉呢!
难怪师兄要让他早早钻进轿子里!
这一路下来,他身上已浸染了轿中所独有的,阴沉沉的冷香。
玳瑁心思疾转,用力抓住那一只扑棱双翅的纸公鸡,一遍遍思索着下轿的瞬间,正出神时,眼角余光却燃起了奇异的红光,微带晕圈,仿佛一支燃在寂寂无人处的红烛。
影游城里严禁火烛,这光亦透着一股寒气。
一道淡淡的黑影,凝在轿壁上,渐渐清晰了。仅仅是一点澄净光丽的线条,便在明暗之中,给人以强烈的惊心动魄感,仿佛烛影交界处的虹光
与之同时弥散的,便是旷古的怨恨凶煞之气,徘徊逾久,呼啸逾烈,随时要排荡而出!
快走,快走,绝不能看见她,会死的!
第十七章 孽潮如血
玳瑁根本不敢细看,背后冷汗奔涌,心中只跃出一个名字。
魍京娘子!
他向前一扑,冲出轿帘,纸公鸡自他肩头翻出,扑楞楞飞入喜倌中。借着这短暂的混乱,他屏息穿过红雾,不断往前飞奔。
“玳瑁,这里,到酒楼边来!”
直到扑进那个泛着草木香的怀抱里,他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玳瑁,没事了,你已经行完礼了……玳瑁!”
师兄的呼唤声中,他心神恍惚,止不住回头望向喜轿的方向,仿佛方才的惊鸿一瞥,仍留存着某种摄人的魔力。
轿帘浮动。
幽幽风来。
他方才所见的,幻梦般的光晕,便自帘底漫出。
喜倌环绕着喜轿,手足翻动,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如鼓起的船帆般,在被照透的一刹那间迎来了罕见的轻盈,连体内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风过
留痕。
两列喜倌如同触在看不见的刀芒上,举手抬足耸肩在短暂的凝滞中,迸裂成了一地的碎纸!下一个瞬间,残肢断足被野风所捕获,一沓沓涌向轿底,其中依稀可见喜倌猩红的面靥,如铜盆里翻飞起落的锡箔般,笼罩着一层诡丽的幽光,嘴唇张阖间更是无限谄媚。
“娘子,娘子恕罪呀”
“吉时已过,孽潮就要来了,让我们抬轿吧娘子,我们再也不敢多话了!”
魍京娘子发怒了!
那些鬼东西在轿下极尽哀求讨好之能事,玳瑁心中更添悚然,张望间,身侧的光线忽而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