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轿底在颠簸中,离地一寸一分一寸一尺仿佛悬在某种极为危险的平衡上,不断蓄势。
轿夫受力渐重,终于,在落地之时,整幅胫骨从中反弓,又软绵绵地往上一弹!
“起轿”
轿杆脱手,被向上抛出!
喜倌的眼珠齐齐拉成细线,盯着那一瞬间起伏的喜帘,似乎在期盼什么。
喜轿离地一尺后,便受无形的重量所限,再度直坠而下。这一下显然出乎众喜倌所料,霎时间人仰马翻,你牵扯我,我牵连你,哗啦啦被碾成了一片,轿底一层层薄纸般的手足抽搐起来,竟还有几分滑稽。
“哎唷唷唷唷!好重!”
“离地只一尺么?有东西在轿子里,嘻嘻,是娘子的分量!”
“快起来,快起来,你压着我的眼珠了。”
“起来,起来,莫耽误了时辰!”
喜轿底下伸出了一只只皱巴巴的手掌,托起了轿底,许多轻如无物的东西便从下头涌了出来,迎风舒展,恢复成了人形,只是遍体褶皱,连蝙蝠纹小帽也歪了。
“嘻嘻,娘子莫急,我们这就赶路!”
一片黑暗中,喘息声越发急促。
男童口中咬着参娃,眼里涌出两行眼泪,却不止出于惊惧,刚刚那一通颠轿令他腹内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师兄不再传音后,陪伴他的便只有这支小参了。
他年仅五岁,虽以灵参强行催长了心智,却也只补足到十五六岁罢了,轿外那一片诡异的嬉笑声,足以令他惊惧不已。
轿帘飘荡,轿中便随之一明一暗,血色泼天,仿佛从轿壁渗出的。
与轿外的粗陋相比,轿子内部披红挂绿,金线繁密,极富精工,不知是多少绣女赶制出来的,光是浮水鸳鸯就绣了数十只,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渐渐彼此交叠,头颈交缠,化作扭曲如蛇的连理纹样,唯有瞳仁处的空白死死向着他。
他蜷在绣凳下,身侧的窗帘已被针线缝死,带来一点仅有的安全感,令他不自觉地越靠越近。
不能说话,不能向外看。
捱过那一阵颠轿后,他却心跳得如擂鼓一般,一股寒气更自嵴背弥散,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正在逼近。
不对,不是要赶路吗?轿外怎么这么安静?
连那窸窸窣窣的纸片翻卷声都消失了,仿佛所有喜倌都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嘻嘻,轿帘”
“轿帘飘起来了哦”③3〇1。㈢9,49③qq群
“后低头,后低头”
后低头?那是什么意思?
刷!
那声音如镰刀刈麦的一声脆响,男童屏住呼吸,眼前反而更清晰地勾勒出了景象
所有喜倌的脖子齐齐后折,朝轿帘的方向倒翻过去,黑洞般的眼睛就此挤满了轿帘的缝隙。
“看,到,你,了”
“不是娘子……如果是娘子,会把我们吃掉哦”
那一瞬间,他死死咬住了参娃!
“嘻嘻,娘子既然不在,我们进去吃些零嘴吧?”
“我要吃小指头……”
“我要吃……我要吃……”
喜帘飘荡,它们要进来了!
师师师师兄,救命啊!
透过参娃的传音,他听到了师兄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只是始终不发一言。
无论发生了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那一句叮嘱仍在耳畔回荡。玳瑁紧闭双眼,用力咬下了一截参须,与苦涩参液一同涌入口中的,更是一点难得的清明。
服用灵参的代价虽大,可每一截都能增长十年心智,他已顾不得这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