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又“啊”地叫了一声:“那我……他肯定能发现我,要是向喜倌告了状,我岂不是死定了!”

“不会的,”年轻男声道,“婚俗卷五中的礼俗,都和这一顶迎亲喜轿相关,最为凶煞,但不至于绝人之路。玳瑁,你一定要记住,不论外面的东西有多可怖,你都有一线生机,绝不能六神无主!”

“呜呜呜……师兄,我怎么这样倒霉,初来乍到便撞鬼,还是最凶的鬼。”

年轻男声道:“错了,玳瑁,你的运气在其中是最佳的。因为没有人能行完第二礼。”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燃烛照轿。影游城里,根本就点不了蜡烛。即便想尽办法瞒天过海,在燃起明火的时候,哧”

哪怕他话未说尽,凡是经过禁绝碑的人,都能由此补完那灰飞烟灭的一瞬间。

“这也正是我为什么放心让你早早躲进了轿子里,待得越久,对你的第三礼越有益。”

男童:“那他又行不了礼,不是死定了?师兄,你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

“时也命也。也正因如此,此礼在城中才排名第二凶险。”

“什么,还有更凶险的?难道不也是死吗?”

年轻男声道:“你啊,白白做药修了,比死更可怖的,自然是生不如死!”

男童话音中的恐惧,已被强烈的好奇所冲淡了:“师兄师兄,你就告诉我嘛,天字第一号的倒霉鬼到底”

话音未落,他便又惊叫了一声:“师兄,轿子又动了,喜倌一齐在叫,说的是”

“不用学舌,过桥之后,我就听得清了。”

汹涌的红雾,以乳白色的九孔石桥为界,盘旋良久,忽而溃决而出。雾气稠厚如血水,先吞没茶馆酒肆庭院回廊,又涨过了两侧高高的望楼。

若由望楼向雾中凝视,就会看到中央泛着深郁的黑色,仿佛在烈火中洒下一把碳粉,受热气冲荡,扭曲成种种不可思议的形状,在走近时渐渐化作成排手足相连的人形。

它们敲锣打鼓,喜不自禁,没有人敢相信那种诡异难言的喜气,却亦没有人能阻拦这一支迎亲队的逼近。

当先破雾而出的,是十对由金银箔丝织成的纸幡,猎猎招展,其光粼粼,如无数只开道的眼睛。

举幡的喜倌自红雾中探出脸,两颊酡红,嘴角却猛然下压。

所有眼珠自左而右,又自右而左,搜刮一圈后,忽而透出十分的怨恨来。

所有嘴唇齐齐开合,露出鲜红的空腔。其中以拙劣的笔法画出了喉管和舌头。

“第二礼燃烛照轿未成!”

“宾客晦极,不吉不吉……娘子必然不喜,我等……可分食矣!”

红雾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十六章 行轿逢影变

“师兄!”

“别说话!抱紧你的吉物,从现在起,不要传音,若灵智不够用,就把参娃含在嘴里,别受它们恐吓!”年轻男声终于不再平和,“无论发生了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出来,直到娘子入轿!”

哗啦啦啦

无数煞白的手抓着抬杆,将喜轿从红雾中拖了出来!

为首的喜倌双目粼粼闪动,嘴角猛然上提,那神情看来竟有些谄媚。

随着它的动作,所有轿夫齐齐耸肩,一足高高提起,重重坠地。它们步履如飞,却头一回发出了这擂鼓般的巨响。

咚!

喜轿猛然一耸!

为首喜倌尖声道:“魍京娘子桥下颠簸,可还坐得安稳么?”

“娘子何以不答?”

众多喜倌交头接耳,声如纸屑窸窣,嘴唇开合的幅度却如出一辙。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