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说不解恨是假的。只是对上那双眼睛时,心里又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谢霓道:“是你?”

单烽道:“前世吧?这玩意也不知道灵不灵,总不能自焚百次,才修成一世火灵根吧?”

前世又如何?他并不太在意,冥冥中总有个声音告诫他,眼下的一世为人比什么都要紧,眼前人才是他在火海中也要抓住不放的。只是谢霓难得愿意正眼看他,对镜中的景象流露出微微的好奇之色,他的一颗心就跟着镜子转侧过去了了。谁知镜子里那玩意儿不争气,每一世都摆脱不了混世魔王的影子,丢人至极,让他看着就想踹一脚。

单烽道:“不像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

谢霓心道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只是到底多深重的业债,才会使他百世短折,葬身火海?

单烽捧着镜子,很不耐烦地翻了翻,道:“还没完?”

忽然间,镜中的人影再度变化,竟化作个身穿布衣的飒爽女子,背着竹篓,单手提一把铜杖,眉目间和单烽很有几分相似,谢霓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大概是单烽唯一一世女子身,以对方真火纯阳之体,实在难得。这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看着步态平稳,实则已有了足月的身孕。

长大成人了?不,不对。

谢霓下意识向单烽望去一眼,却见对方眉头一拧,那点儿不耐之色一扫而空,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看。

那女子跋涉得累了,拄着铜杖而立,腹中胎儿很不消停,使她不得不腾出一手兜着肚腹。

单烽道:“应当是我母亲。原来她长这样。”

谢霓对旁人的心思颇为敏锐通透,已从他话中听出了此后即将来临的变故果然,在下一瞬间,那女子腹部喷出一片血红的火光,火势迎风暴涨,将周围的一切席卷在内,铺天盖地的黑红色飞灰中,传来了婴儿的哭号。

这一世,单烽非但没有平安长大成人,反而灾劫早降,差点儿连娘胎都没能出来。那个从未出现在记忆中的女子,终于有了清晰的脸。

“是她为我挡了这一劫。”单烽道,仿佛迎头挨了一盆凉水似的,灼烫的体温飞快冷却下去,“你说我是灾星,是真的。”

他目光在镜子上久久停留,直到飞灰散尽。镜中的景象又有了变化,单烽想起自己那一段失落的回忆,喉头猛然滚动了一下,只是这镜子像同他对着干似的,他越是心急如焚,里头的光景转换得越慢,非要从他光着屁股喷火那时候照起,还是两个冲天的小鬏,冲着来抓他的羲和长老们拳打脚踢,呸呸呸地吐了一梭子真火,最后被一枚避火金刚罩一把网翻了,倒吊在一支禅杖上,送去听老和尚念经。单烽感觉到谢霓的目光向他轻轻转侧了一下,很有些不出所料的意思。

那往后的事情,他闭着眼睛都能记起来,无非是被关在羲和佛堂里,想方设法地烧和尚的眉毛玩儿,在墙根儿底下挖出了一溜的狗洞,却屡屡挖偏,打通到干将湖里去,外头起大火,屋里便窜起小火泉。他还不知道慈土悲玄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单只是讨厌和尚叽叽歪歪地拿大道理来点化他。

驻守在羲和佛堂里的大和尚,换了一拨又一拨,慈土悲玄境的泥沼里群魔乱舞,和尚的寿数长不了。单烽最眼熟的,还是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叫不空,老眼昏花,耳朵也半聋,只有在他闯了大祸时才会出现,枯瘦的大手抓着他肩膀,咧嘴一笑,逼着他禅定百日来听经。老和尚枯瘦如鬼,偏偏打也打不过,烧也烧不穿,单烽瞪着他,单手拿他胡须打了十来个如意结,老和尚自己也打着瞌睡,努动着嘴巴,忽然一个喷嚏打到他脸上,这才哈哈一笑。

“对不住了,小施主,老僧鼻子痒痒。”

谢霓轻轻道:“你也有克星。”

“你是不觉得听经无聊,要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