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壤之别。

那个日子终于到了。不久之后,父王遇刺,属于长留的那一场劫难滚滚而至。

长留冰封二十年,他一度被烈焰灼伤,差点就忘记了,那曾是个灯辉摇摇的地方。

受他执念驱使,这一座影游城,不论风俗还是人情,都在渐渐和昔年长留重合。灯影法会将至,这一座鬼森森的小城,自然没有王城那般盛大场面,灯下明暗,也截然不同。

谢泓衣出浴披衣,正要将灯影法会的种种事宜传令给影卫,脑中却一阵眩晕,熟悉的虚弱感向四肢百骸蔓延下一瞬,他的身形凭空消失,一袭蓝衣坠在地上,中央隆起了一小团。

隔了片刻,蓝衣微一抖擞,钻出一只巴掌大的雪兔来。

清肠稻那一点儿微末效力,只撑了这一会儿,便耗尽了。

雪兔茫然地环顾四周,忽而警惕地竖起双耳,捕捉到了汤泉殿外的脚步声,压得很轻,猎食的雪豹一般,却也躲不过它空前强烈的直觉,想到犼兽滚烫的舌头,粗暴的舔舐,淌了它一身的涎水……一时间连背上的绒毛都倒竖了起来。

“霓霓?刚刚你的气息不对,出了什么事?得罪!”单烽光明正大地问候了两声,见无人应答,一把蓄谋已久的烽夜刀已挑进门缝里,将门闩一顶。

没有人。

单烽皱眉,目光往地上一扫,便凝住了。

如果两只眼睛能当丹鼎用,此刻里头的暗火,都能喷涌出来了。他化犼之后,廉耻心都被那刀枪不入的犼皮裹得严严实实,对着只还没尾巴尖大的雪兔,也能毫不客气地下手,更何况方才那一句松果球,至今还如巨锤般在他心头乱撞,一转眼间便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他嘴角一翘,正要伸手去抓,那雪兔也不躲,只是披着蓝衣,仰头望他,眼神中似有冷冷的鄙夷之意,和此前的懵懂清澈截然不同。

嗯?

单烽心道不妙,他伸手的同时,雪兔也相当冷静地举起一爪,墙上浮现的却不是兔影,而是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影子,衣袖拂动,将他连人带刀地扇了出去。

糟了,这回的雪兔已修成谢泓衣了!

单烽才一跃而起,谢泓衣已轻盈地跃在他身上,一爪按着他项上的小还神镜,爪子茸茸软软的,力气却不小,单烽自觉驮着它寻清肠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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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车里的小公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兔起鹘落时

数日之后,有关单烽谋朝篡位的传闻,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

城主闭门不出,单烽盘踞寝殿,不时发出阵阵兽吼,引得碧雪猊跟着上蹿下跳,五六个武卫都按不住,大有和反贼一决生死的打算。

仅这一点就足够令众黑甲武士骇然色变了,他们的护卫长,向来如定海神针般的阊阖,更在前些日子受了莫大的刺激,目光呆滞地蹲踞在屋檐上,问他便什么也不肯说,只面红耳赤,砰砰地拿头撞瓦,和他同去的几个武卫也如同被锯了舌头,一问便嚎啕大哭。群①¢1037⑨6⑧⒉1看后章

这还得了?

惠风巡街回来,众人都知道他博古通今,便抢着问他拿主意,小夫子面色发青,左一句奸佞误国,自此殿下不早朝,右一句挟殿下以令诸侯,单烽居心叵测,国祚不保。

黑甲武士更是哗然,只是阊阖力阻下,再没人敢擅闯寝殿了。

值此社稷飘摇之际,单烽竟然大摇大摆地出来了,一来便是主人家的架势,一屁股坐在正厅里谢泓衣最常坐的那簇紫玉贝阙上,长腿大刀金马地交叠在一处,替谢泓衣交代起了灯影法会前的种种事宜,从灯笼的形制,灯车的数量,一直到典仪上所用的香花供果和经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那可都是长留的旧事,他一个才进城的外来人怎么会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