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

他和雪练间短暂的平和,不过是等着彻底撕碎对方罢了。

那一刀斩断雪牧童后,对方所化的雪霰,已隐隐为他指明了祭坛所在的方向。

快了。

但还不够。他对影游城的掌控,还不到密不透风的地步。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会重蹈长留昔年覆辙。与其严防死守,不如将每个人都攥在手心里,化作无数温顺的影子,听令而动,不容半丝嫌隙。

仿佛应了他心中越来越深重的暗色,耳边的水声里,不知何时掺杂进了模模糊糊的呓语声。

“仿佛……梦魂……归帝所……”

这声音他异常熟悉,正是炼影术的心诀,每每在他心绪最激荡的时刻出现,有如黑暗中一盏晦暗不明的灯,摄引着他,向唯一的前路走去。

谢泓衣霍然浮出水面,蓝衣萦身的同时,已睁开双目。周遭的景象已倏然变化,昏黄虚幻,如同古画中沉沉的宫阙。千百盏连枝铜灯汇殿角,更有许多来自悲泉的影蜮虫,如一阵接着一阵的风絮般,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穿梭,给人以介于生死之间的荒凉感。

一方长案横在面前,上头独有一盏影青覆莲的古灯,灯盏的影子垂在翻开的书册上。

这景象谢泓衣曾静坐观摩过无数遍,因此只一瞬便反应过来,是那组缑衣太子驾鹤图中的一幅,太子燃灯夜读图。

这么多灯,却毫无灼热之意,不过是看起来异常逼真的幻象罢了。

他对这位大能的身份颇多揣测,但炼影术一道仿佛是凭空而来的,除他之外,别无任何其他传承。这还是头一次,对方有了亲自现身的意图。

“前辈引我前来,所为何事?”谢泓衣道,以神识密切捕捉着宫殿内的风吹草动。

那呓语声还远远近近地浮动着,听不出来自何处。

影蜮虫依旧飞旋,却唯独避开了案上那盏古灯。谢泓衣目光一凝,忽地以衣袖向灯芯一拂,灯火掠动,照亮了栖在影子里的一抹黑影。

那竟是一只飞蛾,双翅焦枯,显然曾受灯火灼伤。

灯火被袖影拂灭了,飞蛾如蒙解脱,敛起双翅,声音陡然清晰了,只不知为什么,咬字时断断续续,给人以怪僻冷漠之感:“你能找到我,是他的血脉。”

谢泓衣道:“蒙前辈传授秘法,至今不知尊名。”

年轻男子道:“区区飞蛾,何来名姓。既从灯盏中托生,便唤我灯衫青客罢。”

谢泓衣道:“这一切,皆因先祖缑衣太子之故?”

他问得含混,灯衫青客却沉默一瞬,道:“我因昔年恶事,被罚作百世飞蛾,受尽扑火之苦。小儿拿炭棍拨我,猫儿扑捉于我,世人视而不见,唯独缑衣太子怜我焦枯,以一角袖影庇护,使我终得解脱。长留既灭,我便将这一方影子还予你,你若受不住炼影之苦,死在血泥里,便作罢了。好在你是他的血脉,性情却不像他,百般执念撕扯,果然还耐得住。”

谢泓衣道:“多谢前辈成全。”

灯衫青客忽而冷笑一声,道:“你能成全我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驱灯车照往日

谢泓衣静静听着,闻言道:“前辈也有心愿未了?”

灯衫青客等的就是这一句,道:“谢缑衣驾鹤多年,香火断绝,若是长留死绝,也就罢了,你还活着,何以不供奉他?”

他语气咄咄,有如逼问。谢泓衣平静道:“理应如此。长留历任先祖的灵宫,如今都埋在冰下,强行塑像供奉,怕会化作一尊尊尸位神。”

此话一出,灯衫青客忽而撞在灯盏上,敛起双翅,殿内的影蜮虫仿佛受他神念所激,急促地明暗变幻起来。谢泓衣不着痕迹地闪动了一下睫毛,对方虽是炼影术主人,但身上所萦绕的浓厚阴影,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