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提在手里,杀鸡似的朝墙上一抡,只听得瓜瓤熟坠似的一声脆响,青娘的脑袋应声而裂,喷出许多白花花的髓子来,那张美人脸上都被血糊满了,青娘气得哇哇乱叫,忙扭身去照铜镜,痛惜得要命。

“死鬼,也亏得你下得去手!你就看不得娇滴滴的美人儿,不晓得这皮子有多难得。”

包伯狞笑道:“再废话,就剥了你这身骚皮子,和着猪欢喜炖了。”

青娘白了他一眼,慌慌张张在镜前描眉扑粉,那么一大个窟窿却好得极快,很快又是白里透粉下颌尖削的一张美人面,口中却轻轻嘟囔着:“败军之将,雪灵待见你么?还不得倚仗着老娘的肉香,臭德行。”

包伯岔开腿坐在她榻边,一把剥皮刀支着地,问:“你说什么?”

青娘咯咯一笑,道:“我问你,雹师,你倒是有本事,吃过的人肉比牲口还多,当年怎么就被姓单的给宰了呢?还给做成了人皮大旗,这么多年才长全了手脚,谁知道底下是不是少了两个卵子?”

雹师!

这个名字的出现,简直如惊雷贯耳。惠风眼前泛起一阵可怖的猩红。伴随着沦为影傀儡前的绝望与恐惧,一段早已尘封在识海深处的往事席卷而来。一场将学堂夷为平地的飞雹,穿过他的身体,却将他护在怀中的小儿轰作血泥,血都溅在他脸上,施术的雪练弟子却只轻蔑地笑笑。

“才死了这几个?换做雹师当年”

那是凝固在他耳中的最后一句话。谢泓衣虽救下了他,那横亘生死的界限却再难抹去,夺去他一切的飞雹仅仅是拙劣的模仿,眼前却是雹师本人!单烽方才那句颇为冷酷的话,此刻却有了相当荒唐的道理。和食肉寝皮的雹师相比,这鬼里鬼气的的假青娘当真是软柿子了。

青娘被扯着头发撞进了铜镜里,脸上破得跟血葫芦似的,却还笑得前仰后合:“包子,你还得赔笑给姓单的递包子,一个敢递,一个敢吃。雹师,他闻出你身上的人腥味儿没有?你腿上哆嗦了没有?”

雹师笑了,脸上肌肉抽动,朝她脸上的裂伤重重咬了一口,扯下一条皮肉,三两下嚼了,在青娘的尖叫声中,道:“他没了真火,算什么东西?只是一锅不够煮,肉又柴又硬,得拿鼎烹。”

“你倒是有志气,”青娘断断续续惨叫道,“还不是得缩在这屋里,躲过谢泓衣的耳目?谢泓衣……你既知他是谁,还敢冲我抖威风。哈哈,我说呢,当年的半步法王,竟落到这样的地步,原来雪灵教给你的差使,你连半桩都没做成。”

真是笑煞人了,影游城原本只是白云河谷一座名不见经传的鬼城,挡了雪灵的路,派个使臣就能抹掉。谢泓衣这样的硬钉子,逼得雪练不得不腾出手来暗杀,那也只是负隅顽抗罢了,那些有大能坐镇的宗门,照样一个个被拔除了。

单烽一进城,形势却陡然变化了。

体修大大咧咧毫不作遮掩的相貌,哪个高位雪练认不出来?谢泓衣向来藏形匿影的,连雪练也莫知来路,终于被他牵涉着浮出了水面。这一路追查下去,当真是令青娘笑掉了大牙,原本一桩小差使,还和雹师当年阴沟里翻的船挂上钩了,长留遗种,亡国太子谢霓,竟在天下雪练的眼皮底下,把整一座长留宫拖到白云河谷来了。

白云河谷那是什么地方?羲和日母葬身之所!

要是阴差阳错的,损毁了长留遗迹里的雪灵圣物……雹师办事不力到这种地步,岂止会死上百回?

雪牧童求得冰髓雪钉,也正是为此。冰髓雪钉身为雪灵指骨,和长留灵脉里的那件圣物冥冥中有所感应。好在圣物依旧安稳地沉睡着,在千百丈的冰海底,无人能拔除,任凭谢泓衣负着宫城上穷碧落下黄泉,那底下的风灵脉永远都不会有再流动的时候。

雹师被放出来将功补过,看得出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