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人一袭白袍,端的是身形潇洒,腰背颀长,如梅瓶中湛湛然一枝雪柳。眉峰天生地上扬,顾盼神飞,朗亮中却暗蓄着一段公狐狸般的风骚,全不负小白脸三个字。
单烽勃然大怒道:“我就知道是你!”
这并不牢靠的同盟一触便碎。
楚鸾回应对如流道:“冤枉!”
他将身一闪,背后少年再无遮掩,穿一身半旧不新的劲装,虽未长成,但已有了小豹子似的结实身形,手臂肌肉颇有爆发力。双目惊恐圆睁,鼻梁高峻,更有一番青涩的俊朗。
单烽简直难以置信:“小孩儿也来?”
楼飞光虽不明所以,却反应奇快地一蹲身,双手抱头:“师叔祖,也不是我!”
他身后的百里舒灵:“……”
单烽濒临狂暴的神智终于被扯回一线,狞笑道:“这我知道,女孩子总不能当面首吧?”
百里舒灵身侧的百里漱霎时间脸色煞白,和妹妹紧紧拉着彼此的手,恨不能变作一对并蒂莲,钻进单烽看不见的泥底里。
单烽看了三遍,掰了两回指头,仿佛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一个,两个,两个,一个……难道……谢泓衣你!”
他五内俱焚,伤口都差点儿生生地崩裂了,正这时背后一凉,谢泓衣单手抓住他衣带,驯服烈马般,在手腕上一圈圈地缠紧了。力道不重,这期间单烽有无数次挣脱的机会,奈何嵴椎骨一阵一阵地发麻,七寸都被捏住了,只好被他生生地扯回了身边。
余光里蓝衣莹莹,单烽喉结滚动,脑中一股怒气突突抽动着,恨不能反手把人抱回寝殿,好好逼问个究竟,但一瞥见谢泓衣那冰冷雪亮的目光,便噌的一声,什么火气都灭尽了。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妙。
百里舒灵头一个回过神来,将抱在怀里的面首一举那玩意儿当真是用白面捏的。一只颇为白胖可喜的小猪脑袋,嘴里还塞了枚灵果,向谢泓衣眯着眼睛微笑。她哥怀里也抱了一只,紧张之下压扁了,鼻歪眼斜,好不怨恨地瞪着单烽。
单烽瞪了一会儿,把那灵果掏出来看了一眼,确信猪嘴里不会再蹦出个小白脸儿来,终于挤出点和气神色,道:“行,也算喜庆。怎么就剩了个脑袋?”
百里舒灵道:“这些日子街上的孩子人手一个,都爱拿雪捏着玩,也不知是何处学来的,看着甚是喜庆。我们想着岁尽了,便拿许多温补身子的灵草,照样子捏了些面猪头,吃起来又香又糯。惠风巡卫长说,说府里正在做娇耳,好去凑个热闹,只是面猪头这名字不好,便……便叫面首。”
她目光闪闪地瞧着阊阖手里的娇耳,一番话竟磕巴了数次。
谢泓衣向她轻轻地点一点头。
单烽接了面首,如释重负地掂了掂,看那只破了相的丑猪也顺眼起来:“城主允了,夜里一道来吃。”
只是他这一番打岔毫无用处,黑甲武卫已齐刷刷看向他,阊阖面色凝重,越众而出。楚鸾回更被两个武卫提溜着肩膀,沦为证供:“对不住了,单兄。”
阊阖道:“行动如此迅捷,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
楚鸾回道:“单兄他得了……风寒。”
黑甲武士一片哗然,就差把鄙夷挂在脸上了。风寒?敢拿肉身钻冰海的家伙,哪来的脸得风寒?
阊阖道:“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