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府里通一通气,好家伙,单烽都宿在城主寝殿里了。

他抓着阊阖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恨不得痛斥单烽狐媚惑主。阊阖这老好人却将耳朵一闭,只会应声。

正这时,侧殿里出来个神情凝重的楚鸾回,和谢泓衣说了几句话。

“寒气入体……着实棘手……唉,时日无多……”

就差准备后事了。

惠风隐约听了一耳朵,瞥见城主越发苍白的脸色,顿时什么挖苦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如此,那家伙不是体壮如牛么?怎么就在冰海里游了一趟也是,那百丈深的坚冰,可是被单烽生生地钻透了,换了常人都投了八百回胎了。单烽得宠固然令人百般不是滋味,可这家伙已将一池冰水砸乱了,这时候再抽身离去,城主岂非又回到了形单影只的过去?变回那长夜耿耿中,凝固在寝宫灯下的一道瘦削侧影。惠风倒是宁可他热闹些,多些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两人又往回廊走了几步,惠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更清楚了。

楚鸾回道:“唉,这里连碗热汤药都喝不上,单兄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只能向城主求取些慰藉。事到如今,城主多顺着他些,否则他更难以瞑目。他不肯闭眼也就算了,就怕城主自己亦不好受。”

谢泓衣想起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极度难以忍受的烦闷,道:“只能由着他?”

他衣袖下赫然是一段红痕斑斑的手腕,也不知曾被人以怎样的力度禁锢过,弥留之际的执念不过如此了。楚鸾回这时却不近人情起来:“长痛不如短痛,只忍一时。”

谢泓衣闭目片刻,终于下定了莫大的决心,道:“我知道了。”

惠风听得心都快碎了,直怪罪楚鸾回将话说得太透,把噩耗一股脑儿地倒给谢泓衣。谢泓衣回了寝殿,那灯笼又心绪不宁地明明灭灭,惠风扯住阊阖道:“护卫长,你可曾见过城主这个样子?再不想个法子开解,将城主的心思弄散了,等姓单的人死如灯灭可就迟了。你知道城里怎么传的么,城主弃魍京而取鳏夫,是沾了鳏夫的晦气,也会变作鳏夫,从此便是两眼鳏鳏,关关雎鸠……你想个法子呀!”

阊阖闷声闷气道:“没有法子。”

惠风道:“有了。过两日便是岁尽了,城里要施娇耳汤,都盼着城主露面呢!护卫长,这事非你出马不可。”

他日日在街巷间穿梭,对这年关将近时的热闹气息格外敏锐。影游城里细枝末节的事情,谢泓衣向来很少出面,只是凡人多了,便如在荒野中渐起蔓草,蒙络成网,枝摇叶摆的,悄然间就将这凄清鬼城占遍了,还有人悄悄祭起祖来,大有把祖上三代搬进城里的意思。也正是从那时起,谢泓衣仿佛忽然起了兴致,在意起了城中的祭礼和典仪,除了那周而复始的迎亲之外,一年中的节庆也没少过,其中年后的灯影法会,更是由他亲自主持的。那既高居天外,又尘缘难断的样子,没少为采珠人所诟病。

阊阖却是有所感应的。城里头热热闹闹的典仪,与其说是谢泓衣心血来潮的庆贺,不如说带着某种异常清晰的目的。

他很想说自己出马也没什么用处,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

是夜。

单烽刚喝了半坛子的药消停下去,两只眼睛是闭上了,手却还抓着谢泓衣不放。

他病里变作了一根筋,只要谢泓衣稍稍流露出离开的意思,他就单手抓住对方两截腕子,把人拼命地往怀里圈,那滚烫的体温将被褥都烧穿了,火灵根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进逼过来。谢泓衣腰腹发颤,只觉背上有许多火蝎爬过,沉着脸拧过他这一圈蛮力,单烽却又好整以暇地腾出另一只手来,把他轻轻松松抱到了腰上。最过分的一次,整个人都被那幅绡子半吊在了床榻上,刚束好的发冠又被颠散,黑发铺了满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