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枣全然不知,也顾不上同伴们的踪影了,只一个劲儿地顺着仙子的指引,向仙宫深处游去,两只眼睛都已为那接连不断的冲击而麻木,就连针扎都毫无知觉了,直到一头撞上了什么
一从紫玉贝阙,挡住去路,最高者足有丈余,一道身影倚坐其上,银钏懒在肘间,黑发从贝母间垂坠而下。
他面色不佳,还残存着几分倦色,睁开双目望来,却是足可令人栗烈的杀意。
看见他的一瞬间,此前所见种种,皆如稀薄烟气般,被一把抹去了。
冬枣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灵台如被利刃贯穿,胸肺间的气息都被活活攥空了,神魂皆尖啸着要奔离而去,却无论如何扯不开视线,整个人都仿佛一粒微不足道的雪砂,被曝晒在烈阳之下,只能眼看着自己在那人目光下痉挛着越缩越小。
怎么会……凝神处,那人的面目也隔着冰霜,却使那颜色眩目到了寒光四射的地步。
冰下百丈处,幽黑雪涧底,萧杀起恶虹。
不!一定是邪术,是冰宫里的妖魔,他会被杀死在这里,就在对方交睫的一瞬间。
背后的雪骨传来阵阵警戒般的刺痛。也正是在这时,他的余光里方才涌入一抹蓝色,那是对方的衣袂。银裘蓝衣……银钏……
他虽不认得眼前这张脸,可识海中的刺痛终于让他反应过来,是谢泓衣。他竟昏头昏脑地,撞到了谢泓衣面前!
霓霓的起床气飙升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冰海舞银绡
在炼影术的笼罩下,杀一个叛徒就如拂去一粒沙。
他清醒得太迟了,右手握着短锏,竟二话不说向自己颅顶砸去。
“啊……啊啊啊啊!”
哐!
寒光照面,剧痛裂顶,颅骨崩碎,眼珠如剥皮葡萄般,哧溜一声挤了出来,却还向着谢泓衣所在的方向飘荡。那是他生平所见的最后一点颜色。
神识彻底消散时,他听到谢泓衣的声音,幽幽地,从四面的冰层中传来。
“你看到她们了?”
潜藏在贝母丛中的采珠人,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一具无头的残尸,抓着短锏,一下又一下锤击着自己的半身,飞溅的血糜和碎骨丝丝缕缕冻结成冰,直到将它包裹在一人高的血茧中。
在场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
即便如此,这样的惨状,依旧令他们心中窜起一股扭曲的寒意。今夜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一旦落在谢泓衣手里,有的是比这更凄惨千百倍的下场。
所有采珠人背后的雪骨都急急震颤起来。冬老二一个唿哨,贝母丛中,腾起一片术法的寒光,刀枪箭矢,从四面八方向谢泓衣袭去,势要在炼影术发作之前,令他分身乏术。
紫玉贝阙轰然坠地,珠母蚌被击碎成千万片,喷出一束虹光烂漫的珠粉来,萦绕在谢泓衣身周。
可……中了么?
为什么他依旧长身而立,连衣袖也不曾拂动?
难道他们倾尽全力,也无法伤害到炼影术的主人?
分明是围袭的一方,术法倾泻的同时,采珠人的惊惧反而攀升到了最高峰,那简直是不应存于世的怪物,却生生被他们唤醒。求生的本能叫嚣着,快跑!来不及了
冬老二的动作,却死死牵扯着他们的最后一丝神智,
“雪灵在上,”冬老二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手捏诀,“成了。”
最简单的术法。
冰镜术。
但这可是在百丈坚冰之下!无数细密的璀璨的坚硬的冰晶,以谢泓衣为轴心,层层咬合,层层旋转着扩散,将术法的光华折射出千百倍的幻影来,将其中一切所见都扭曲不定,足可令他双目暴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