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光一荡,雪玉交辉,薄汗濛濛,一大片红蜡般的吻痕熔入线条清瘦的嵴线中,腰上更是一把乌红指痕,把周遭的皮肤都烧出了深粉色,也不知方才是怎么消受下来的,谢泓衣向来厌憎自己这般情态,当即将铜镜一把拂倒在地上。

单烽抓着他指尖,碰了碰,道:“都怪镜子。可……是谁让我咬的?”

谢泓衣用力按着眉心道:“我竟然真的……我怎么会和你?”

怎么会……和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雄性在缠绵过后的直觉敏锐到了可怖的地步,单烽心中一沉,顿觉威胁,面上的餍足之色说散就散。若他此刻能生出虎豹般的尾巴来,早已将谢泓衣结结实实圈禁在怀中了,任何人胆敢不长眼地撞上来,都会被他连着骨头咬碎。

念头虽如此,他齿关突地一跳,却被无声压制住了,只是一手若无其事地摩挲着谢泓衣肘上的银钏。

不论是谁的名字,只要敢在此刻出现

谢泓衣忽地道:“猴三郎。”

单烽指腹一顿,差点儿没把银钏生生捏碎了,心里无数酸胀泡沫齐齐喷发,自以为是一通百通,难怪那泥猴子还敢胆大包天地往寝殿里闯,竟也是个尖嘴猴腮的老情人,一时百感交集,悲怒横生,恨不能跳进泥地里跺上数脚。只是目光望向谢泓衣时,又是一阵无可名状的酸楚,几乎把胸肺都生生撕裂了,只能握着谢泓衣手肘,攥出一点儿真切热度。

谢泓衣被他目光看得莫名,蹙眉道:“我们都想错了,猴三郎早就来过了。这件衣裳……单烽?”

单烽一颗心砰地落回肚子里,人也活过来了,这才消停了片刻,又猛地反应过来:“他在你寝衣上动了手脚?”

谢泓衣闭目思索了片刻,近来身上萦绕不去的燥热感终于有了根源。他起初以为,那是瘟母血被渐渐化解的迹象,直到今日与单烽阴差阳错间这一番亲近,才使得暗地里的手脚暴露无遗。

与其说是淫药,不如说是某种药引。平时若有若无,在和热气蓬勃的火灵根近身接触时,方才发作起来。

这样的阴邪手段,令他心中厌恶,顿起森寒杀意。

单烽这时却反应极快:“我这就带它去一趟天衣坊。”

谢泓衣道:“不必。”

“怎么不用?”单烽道,“他连贴身衣物都能碰,明日就该登堂入室了。”

他瞥见那寝衣的惨状,话音戛然而止,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殊难想象叶霜绸见到这件衣服时的景象,连能不能踏进天衣坊的门都另说了。

“你也知道不能见人,”谢泓衣冷冷道,“天衣坊中的一针一线,凡有异动,都躲不过霜绸的耳目。”

单烽道:“行,我先向她打听动静。”

他还贪恋着枕寝间的余温,趁谢泓衣更换寝衣的关头,极用力地将人抱了一抱,嗅闻那发间的气息,和对方鬓发相触的半边脸孔都饴糖般地发热,才磨蹭了两下,就被一股巨力掀开了。

单烽扼腕道:“殿下当我是露水情缘么?”

“露水易晞,你说是么,火灵根?”

谢泓衣奚落道。他也是十足的翻脸无情,连正眼也不施舍一个,只拢起满背的黑发,任影子为他披上另一身素净的寝衣,只是他身形清瘦,灯笼一照,嵴骨轮廓便连绵地透出来,居中一痕春山,低徊为雪涧,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单烽下腹处那股子鬼火眼看又要腾起来,当即翻身下了榻,只是临走前又没忍住,垂首看了谢泓衣片刻,替人将头发理顺了。

总觉得多年前见过这一幕,脑海里还残留着那样缱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