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影子并不讨厌他。楚鸾回顿觉欢欣,当即揽衣坐在阶上,替影子捡拾起散乱的白石。

棋声笃笃,清越有趣。

如此隔了片刻功夫。那纸灯笼明明暗暗的,竟扑的一声尽灭了。影子急急推乱了棋子,向殿门没去。

楚鸾回一怔,顾不得拘礼,抬手叩门道:“谢城主?出了什么事了?”

寝殿之内,谢泓衣静坐案台前,影子如水一般在身前乱转,试图环绕着他,却丝毫没有带来清凉之意。

怎么会这么热?

殿外风雪不休,殿内也未设炭火,他刚修习完炼影术,把那些乱影收拢回影子里,本需十万分凝神静气,偏偏就在这时候,一缕奇异的燥热感,从衣襟下悄然蔓延,仿佛一枚用他皮肤划燃的燧石,激起一股惊人的痒烫。

起初他以为是功法出了岔子。

迎亲当夜,他借着梦灵官之术,夺来影子无数,也能因此操纵它们的主人,一言一行,皆入指掌,但这样的功法实在太损耗心神,稍有不慎,便会让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神智再度崩毁,他亦不轻易动用,只是徐徐感应,神游其间。

在他识海中,偌大的影游城却是一座空城,唯有幢幢的黑影,晃动着,或聚或散,或喜或悲,从城头穿行至城尾,和他当年在悲泉鬼道中所见的何其相似。

他座下真正的城民,唯有这些影子。他无声感应着它们,温养在识海中。直到单烽那一声呼唤。

药鼎引发的雷劫,令他裂影相救,又急急回还,提前结束了今日的修习。

难道是走火入魔之兆?

谢泓衣向来畏烫,不近明火多年,除却痛恨难消之外,更因身体仍残存着被强行催发的敏感,任何一点儿火星,都会令他回想起当年的不堪情态,甚至会激发起难言的情潮,对他而言,再没有比这更甚的侮辱了。

此刻他身形一震,竟要以肘支案,才能止住一瞬间的斜倚之势。新裁制的寝衣柔滑如丝云,喉头滚动间,自然滑落一分,露出一段素白颈项来。

不是错觉,那缕烫意依旧贴着皮肤游走,一度萦绕在他手肘间,紧接着如蝎尾一摆,胸前也掠过一缕惊人的灼痛。阴暗的回忆霎时间被唤醒了,那些恶心而滚烫的手掌……焚烧丹鼎的烈火……充斥着凌虐意味的撕咬……还有贯穿乳首的那一缕锐痛。

砰!

长案被拂倒在地后,谢泓衣霍然睁目,心中涌起一股极寒的杀意。偏偏就在他凝神之际,那一缕热意就如游蛇般消失不见了。

寻死!

楚鸾回的声音偏偏隔门传来。

“谢城主?是毒性又发作了么?”

谢泓衣默然无语,影子拂动下,已重整了衣冠,换上了外衣,只是他双目湛寒,眉梢冷冷地剔起,流露出一段毫无遮掩的恶意。

“是你?”

殿门敞开,楚鸾回松了口气,歉然一笑:“方才我见影子有惊慌之意,这才来叩门,不想惊扰了城主。”

他双目明亮坦荡,让人生不出半点儿猜疑来,谢泓衣却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足下的影子。

影子是他心意所指,他自然清楚方才殿外发生了什么影子的亲近,无非是因为他本人对楚鸾回异常的宽容。疗伤时他曾几度忘记对方的存在,陷入多年不曾有的安宁沉睡之中,那种放松感几乎是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的。如今惊觉过来,实在不可思议,也太危险了。

刚刚那转瞬即逝的热意……

他并不相信那是巧合。

猜疑心一起,影子便掠在殿门上,悄无声息地涨大,将楚鸾回的一切退路都笼罩在沉沉的阴影中。

楚鸾回却还道是影子的玩闹,微笑道:“喏,给你,疗伤时莫要捣乱。”

他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