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赔礼,”单烽道,“有雪练潜入长留,我是为他们来的。祸事将起,你要是碰上了,我替你烧了他们!”

第一百十一章 也曾因梦入谁家

那朵火莲到底也没烧起来。

诛魔录短短数日的留影里,他又见了谢霓一面。

雪练一事,背后牵涉极广,就连他也不敢小觑。而就在翠幕峰下的辇道中,他探查到了埋伏的踪迹。

长留宫的仪仗便要经此而过。

不知是要出席何等盛大的庆典,太子仪仗如云蔽日,百余雪衣道子自翠幕峰而下,其人皆松形鹤骨,云气飘摇数十里,令这一行人看起来就像是古画中的烟岚化成的。

青鸾负车,摇曳而行。

谢霓静坐鸾车中,目上蒙着薄纱,到底难掩他玉质深秀的轮廓。虽着繁复的银蓝太子袍服,却没有佩戴冠冕,任由黑发披了满背,泛着丝缎般的微光。雪白纱尾被一支长簪挽在脑后,同样长可曳地,样式如女子所佩的符钗一般,写了许多墨字法咒,不知为谁祷祝,又不时被风拂动,掠过素白颊边。

他双唇微动,也在低声诵经。

单烽差点没认出他。不久前还因一支笛子发怒的少年,此时看起来却是无可挑剔的端方太子了。

如今想来,应是太素静心方起效,强行压制了谢霓的悲喜,令他重隔云端。而以单烽自己的脾气,必然以撬开这一尊冷冰冰的玉像为乐。

单烽并不打算惊动长留。

在他看来,当日雪练所设的埋伏,在素衣天观如此阵仗前,实是不堪一击。他只要抢先一步,将那几个雪练劫到手里,好生逼问一番。但见了谢霓,那些冷飕飕的雪练便更令人生恶,两相比较,这一隙空闲还是腾得出来的。

他贪字入命,从不知道收敛为何物,想看,便直勾勾地看。

明明隔得很远,青鸾翅间的长风,却都涌到他藏身处来了,仿佛谢霓衣裾擦身而过。

不是错觉。

谢霓薄纱下的眉梢微微一动,单烽直觉他向自己的所在望了一眼。

被他留神,是一件令人异常身心愉悦的事情。单烽在大庭广众下也敢施以动作,暗捏手诀,那一朵红莲便在谢霓颊侧一跃而过,映出三分鲜活血色。

谢霓毫无反应。

倒是有素衣道子惊觉,靠近鸾车去问。谢霓摇头示意无恙,垂落的衣袖却有意无意地将红莲掩住了。业火难得温顺,只作他袖中灯。

片刻之后,便有被风卷起的飞絮,在翠幕群山的乱流中,攒作绒花一团团,扑入单烽怀中。

那也是长留一景。

翠幕陌上絮翻花,也曾因梦到谁家。

礼尚往来?

哪怕明知是巧合,单烽依旧笑了一声,用力收紧五指,谢霓留在他怀里的轻盈触感早已经消散了,无论如何都觉不足更何况隔着诛魔录来看,七分真三分假,更添焦渴。

他最清楚自己当年的德行,哪怕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一旦意动,便是烈火燎原,从不知却步为何物,也难怪敢偷了符节再闯长留。

该不会真是肖想当驸马惹出来的祸事吧?

可惜此行绝不称心如意,等着他的唯有一夕败亡的长留,和后来视他如寇仇的谢霓。

天翻地覆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中沾染的絮翻花越来越多,分明是轻若无物的触感,却令他胸腔中泛起一股胀闷的痒意来。长留鸾车渐行渐远,往后种种皆不可知,白塔湖重见,一笔冤枉债,实在不甘!

单烽眉头猛然拧起,几乎生生挣破了梦境。

“谢霓!”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谢泓衣以指尖虚抵着他额心,竟有一瞬的出神。单烽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