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道:“我知道城主重伤我,是为了救我。”

“脑子倒不糊涂。你还记得什么?”

“回去!”阊阖道,“我要回去,推开门,就能回到家,来不及了……小阍……我的女儿……还在家中等我……不!”

回忆很快变得吃力起来,让他额上青筋微微绽出:“不,不能……回去,得守住门,绝不能让它们进去!”

长留誓又一次在冥冥中回响。

曾经拼死也要守住的一方家园,余温犹在,却因此四面透风,说不尽的悲凉惶恐,不知从何处透体而入。

“你今日的苦楚,是你有因果未了结。往事惨烈,你要避开,我送你一程,就当从没留过你性命。若你要接着往下走,来日亲手向你的仇敌报了此仇,我便助你揭开一角,余下种种,就看你造化了。”

阊阖嘴角微微抽动,终于化作一个释然的微笑:“如此甚好,还请城主……告诉我!”

谢泓衣抬眉道:“好!”

这一段往事,还得追溯到谢泓衣离开白塔湖那会儿。

借单烽之手所施展的血肉泡影,一度耗空了他体内的全部力量,浑浑噩噩间,重归孤影,竟飘向了悲泉鬼道中,与孤魂野鬼同行,全凭一点执念死咬不散。等神智再次归位时,方知自己已回到了长留境。

他几乎认不出那是故国。

长留境已沦为天下至寒之地,千万里皆冰封,越是靠近王都的地方,寒气越是深重。这种天地异变级的灾祸,如此翻云覆雨手,只轻轻一攥,便将长留宫的地势全盘改变,高山陡折,宫城密叠,连翠幕峰都被深埋于百丈冰渊下,仅透出冷幽幽的一泓翠色,更不要说是故人了。

长留王都,人烟阜盛,虽遭雪练围城之战,折损极巨,但仍有数万人,是在一夜埋于冰下。

天地倒悬。他凭着回忆站在冰川上,望不到宫城究竟在何处。

如临深渊,却连纵身一跃的余地都没有。唯有层冰浩浩生青烟。

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