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泓衣的眼睑越来越急促地跳动。挣不开的噩梦,让他在枕上困厄地辗转,鬓发皆被汗水浸湿,被一双手堪称温柔地抹去,然后残忍地按回安梦枕上。
黑雾在床帏中弥漫。
单某人一边上分一边丢分
第九十一章 昭阳影下魍魉行
帐外放了一盆清水。
“他”就以此打湿巾帕,托起谢泓衣一只手,从手腕一直擦拭到指尖。
这只手向来极冷极素,此刻在噩梦中几回挣脱而不能,竟连指节都泛起了凄厉的薄红。
“他”隔着薄帕把玩片刻,口气忽而快活起来:“小殿下,你知道么,第一次见这只手,你赏了一块素云糕给我好东西,我几辈子都没尝过这样的甜头了,甜得像是嗓子眼儿里都在长毛,我好好的一副畜生肠子,你拿它来喂我?那时我就在想,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只手踩到泥里去。”
素云糕仿佛至今还黏在喉咙里。
“他”带着那三分甜蜜的狠意,绞了帕子,又去擦谢泓衣的脸。
没人能舍得不去看这张脸。
主人昏睡后,恶虹渐向晚,那极其秀美森寒,甚至令人胆战心惊的颜色也沉静下去了。
帕子靠近,谢泓衣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竟有了春水生漪的意味,双唇微动。“他”下意识地凑过去,试图听清来自噩梦的呓语,却在听见那个名字的一瞬间,一把捂住谢泓衣的口鼻,仿佛在擦拭玉璧时忽而起了暴心,要将它活活碾碎在榻上。
“原来早来一步,放你逃出去的人是他啊。最该死的就是他!”
“他”阴沉道,叶霜绸空白无神的双目,忽而剧烈瞬动着,两枚极细小的黑点几乎要从眼眶里爬出来。
直到一只手霍然抬起,虚扼在“他”颈上。
谢泓衣半坐而起,黑发如重绸般倾泻而下,披肩盈背,又在无形的劲气中轰然四散。
“出去。”
他身上从无投鼠忌器四个字,说话的瞬间,影子已呼啸而出,袭至叶霜绸面上,隔在二者间那一挽帐幔,在眨眼间便化为烟。
不肯现身,便一同就死!
附身者显然极清楚他秉性,大笑之间,已化作一团黑雾从叶霜绸体内窜出,飘然数丈之外。
那样子似人而非人,极浓郁的黑雾中,隐约可见陶偶的轮廓,极高明的分身傀儡术,炮制不易,本体虽不知藏在何处,但只要废了分身,也能省却一桩麻烦。
陶偶笑嘻嘻道:“殿下居然让一个女人靠近枕边,就不怕在噩梦中杀了她么?幸好我想见见你。”
“可惜。”谢泓衣道。
“是可惜,早知道殿下怜香惜玉,就该在她身上多赖会儿,我是许久没同殿下这么亲近过了。”
谢泓衣并不理会,只是手腕微旋,令叶霜绸软绵绵地倒卧于地。寝殿内的一切垂影,都在他五指舒张间,如琴弦一般缓慢地流动起来。
“殿下还记得我是谁么?长春宫里那么多恩客”扣群;追更六吧午玲,午期久六久
谢泓衣漠然道:“你的影子最恶心。”
他若动怒倒也罢了,偏偏半点波澜不起,仿佛一场噩梦全白做了,陶偶一下子蹲伏下身,好不委屈可怜道:“殿下难道没在梦里见到我么,怎么还对我有成见?我可是救殿下的人啊,当初为了殿下那几句甜言蜜语,千里赶去素衣天观,替你取得炼影术的人是我,好悬没死在那里……殿下,殿下……泓衣……”
谢泓衣的眉峰终于轻轻一跳,目中刚掠过一丝冷意,陶偶便如生嚼了一炷供香的恶鬼一般,在他的怒意中兴奋得发起抖来,语气却愈发柔和:“那是你的道号吧?素衣天观的冰下虽冷,可我看见了殿下少年时的居室,刻着殿下道号的护身牌,还供在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