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到令人极端烦躁的声音,却偏偏牵扯着他的心神。
单烽!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偏要在此时此地出现?如果当初没有一念心慈放过单烽,或许眼前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即便是死,也死在长留宫茫茫的大雪中,而不是像这样,受尽侮辱折磨。
谢霓白骨森森的胸口都在起伏,恨不能从灰烬中爬起来,把他也溺死在血海里。
杀了他们……杀了眼前一切挡路的人……连你也一起!
诅咒中带着强烈的不甘。哪怕他明知这是迁怒,是自己亲手选的路,可身为长留太子的谢霓已在禁术下腐烂殆尽,剧痛催生出的唯有恶鬼。哪里分青红皂白,哪里有是非对错,只想让旁人尝尽此刻加身的一切痛苦,掰开他们的喉咙灌下去,以尖叫涕泪来舔舐自己的伤。
单烽不再说话。他离开了。
宫室便无边无际地黑下去。唯有血肉融化的滋滋声,如无数从腐骨中钻出的蛆虫那样啃食着他。
也正是在这片黑暗中,谢霓才发现自己的恨也不够纯粹。
他还会感到恐惧。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或许是剧痛让他麻木,变成死水一潭,即便拼命抓着地面,也很快像泥一样瓦解,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凝聚的力量?
第一百次试着爬起,第一百零一次颓然溃散。110*37‘9,6,821“群
没有手足,没有躯干,没有影子……只有极度寒冷的黑暗,他如今到底是人是鬼?
难道就这么失败了?
修习炼影这样的禁术,根本就是行走在深渊之上,随时都会粉身碎骨,可不该是现在,在这一线天光都照不进来的地方。故国明月已如梦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还想……回家!
血泊中的五指,微弱地弹动了一下。
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手。
像是猩红浑浊的影子,又像是尚未融化的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