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那未尽的哀求重新归于意味不明的嗥叫,唯有腕上一串十八子的玉髓珠,丁零当啷地触在他额上。那些珠子大多颜色不纯,飘满了浮絮,唯独正中一颗泛着如血的赤红。

“你瞧瞧,我们师徒间的因果,已经偿完了,哪能到逆天改命的份上,”金多宝拨算盘似的盘了一通珠子,捏住了其中颜色最淡的一颗,那几乎已是灰扑扑的石玉了,稍一用力,便化作了齑粉,“师徒一场,我也不想哪天烤肉的时候碰上自己的徒弟,这样吧,元贝啊,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是断不可能替金元贝夺舍的,也没有逆转生死的本事,要想令金元贝摆脱畜生道,却并非全无办法。

白云河谷上空,星汉夜悬,悲泉鬼道就在肉眼难寻处静静流转。

金多宝动情道:“元贝,投胎的时候跑快点,来世生在富贵人家”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已抓着一只极精巧的镜匣,用力一抖,一蕊黑红色的火星腾跃而出,周身的聚寒阵立刻猛烈动荡起来,被极速飙升的热意逼到了碎裂的边缘。

“他奶奶的,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凶?”金多宝吓了一跳,一把合上了镜匣,火星萦绕在红鼻牛身周,火势吞吐,翻作一朵巴掌大的红莲。

红鼻牛连一声惨嘶都没发出来,便如被烧化的白蜡一般,飞快消融下去,周身黑气翻涌,令火莲越烧越烈,重瓣在血雨般稠密的红光中怒绽。

“再忍忍,身上的罪孽烧光了,清清白白的,一准入不了畜生道。”金多宝道,一面奋力维系聚寒阵,一面忍不住去瞥小还神镜。他方才言及师徒间的密辛,一把截断了小还神镜的投影,这会儿却大为遗憾,没能看见单烽的脸色。

这玩意儿单烽必然日思夜想,做梦都是怅然若失。

红莲业火。

这一点儿火星是单烽早年赌输在他手里的,动辄喷发,半点儿不听使唤,如今终于派上了那么点用场,红莲业火以平生罪孽为引,本来是奔着令魔物灰飞烟灭去的,眼下这点儿分量,拿来超度红鼻牛再合适不过。

可惜了,要是能让单烽看着这最后一缕真火就此烧光,还是为了他金多宝的徒弟,不知该有多解恨。

红鼻牛在业火中伏地不动,哧哧地化作白烟,金多宝心有不忍,将心思全移向维系阵法上,雪凝珠抛了满地,双手手诀翻飞,非但没能压住冲天的热气,反而连面孔都被熏得赤红。

操,单烽这小子吃什么长的,真火这么旺!

第七十六章 暗云秋雨生

不对啊,就这一团陈年老火,能逼得他这样吃力?

金多宝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去。

果然,黑衣道人的身影悄然掠到了山石后,紫薇花枝斜负在背后,虬枝黑沉如铁。

他就这么闷声不吭地站在阵法外数步的地方,也不进阵,丹鼎处热意暴烈,山石上的积雪转眼化作了沸水,这么一座火炉在一边杵着,和红莲业火两头夹击,这聚寒阵能顶得住才是见了鬼了。

金多宝脸孔抽动,忍不住道:“燕紫薇,你到底在干什么?”

燕烬亭冷冷道:“躲着。”

这小子怎么好意思用这么泰然自若的口气说这种话!

他布下的雪海藏舟阵,既能聚寒隔热,也有极强的匿踪之能,要在谁面前显形全随他自己心念而动,这才能在雪牧童眼皮底下施施然地烤火。偏偏燕烬亭比旁人多开一窍似的,这都能摸上门来,一手祸水东引,逼着他开阵放人。

金多宝道:“八百里白云河谷啊,你偏要往这儿挤?”

燕烬亭道:“对。”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