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绸徒手捏断了一根算筹,道:“再比什么?”

“没什么,说说而已,他该。”单烽道,往门边一倚,把小还神镜勾在指间。五指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飞起来,单手祝融伏火印结成,他从指节到手背都泛起了一层刺目的金属光泽。

用不了真火,便以指力佐以法印。

天罡引雷火,五指化洪炉熔金烁铁!

秘银砂触及指尖,哧地一声,化作了点点银光,又在他翻掌一振的瞬间,打入小还神镜的裂隙中。

古铜钱急急震荡,腾起一片波光。

这一串动作虽迅捷精妙,却也来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了些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神异感。

绣坊仙子们虽对他横眉冷对,却也知道这一手里所蕴含的高妙法门,叶霜绸侧目道:“手倒不笨。偿不了债,就留在坊里织上三五十年的布吧。”

“我还不了?”单烽道,把小还神镜握在掌心,深深闭目,后者便在他催动之下,爆发出一串急促的赤芒。

小还神镜既能追踪雪练,也能联络宗门,自然也因此有了一项最寻常不过的用途寻人。为免它落入有心人之手,成为雪练逐个击破的利器,这玩意儿在批量锻造之初,就被舫主下了禁制,除雪练外,只能感应同种灵根的修士,且朦朦胧胧,不知名姓,纯然是为了在战局中彼此支应。

单烽以此来捞雪原里迷途的弟子,一抓一个准,早已驾轻就熟。

他眼前黑暗中,忽而掠过一点儿红光。

“下来!”单烽眉峰疾抬,双目未睁,整个人已如雷霆般一闪,噼手扯下一匹绣缎,掷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绣缎轰然坠地,化作年轻男子修长矫健的身形。薛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刚疾跃起身,便被单烽一脚踹回了烂锦堆里!

“十三万灵铢,”单烽看了一眼,在薛云喷火的目光中,眼疾手快地截住他喉咙,把那一句叱骂了封回去,“抵扣我那四万八,绰绰有余了吧?剩下那八九万,我分毫不取,就当天寒,给你们城主添衣了。”

饶是叶霜绸,也被他的理直气壮镇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单烽笑笑,扼着薛云的五指毫不客气地收紧,“他身上匿踪的法宝多了去了,若不是我逮了他,岂不是十三万灵铢打水漂?不该这么算么?”

他又低头瞥薛云一眼:“问你呢,不该么?也就几个时辰,能闹出十三万的债来,你是嫌你师父那头火貔貅的脸色还不够好看?”

薛云咳嗽着道:“你以为我想么,我刚刚……没结成佳偶,把影子搞丢了,这才四下里乱撞,这鬼地方的衣裳成了精似的,一碰上我就往死里缠,等我回过神,就……她们找我要账,我又找谁去?”

他一提这茬,单烽面上更涌起一点儿微妙的嫌弃。

“佳偶?和布条子?”

“不行么?”薛云道,语气柔和下来,那一瞬间的神情忽而给人以悚然之感,仿佛疯疯癫癫的残影又现,却在单烽定睛之时消散了。

“少来奚落我,”薛云道,“你对影自怜,又好到哪儿去了?”

单烽也不说话,只是钳制着薛云,目光如刀。中情障的年轻弟子,往往偏执多迷思,若不加以排遣,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

二人对峙间,竟出现了一瞬间莫测的空白。

“说起来,你不是一心找丝绦的主人么?”单烽唇边那点笑忽地扯平了,“怎么不拿出来让叶仙子认一认?”

薛云霍地抬眼,知道他言出必行,便要强行挣脱钳制,只是身形刚一暴起,单烽五指的力量便跟着陡增,简直如钉透琵琶骨的铁锥一般。更不妙的是,叶霜绸还当真来了兴致,算筹如象牙扇般刷地展开,扇底泛起了一缕缕游丝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