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人就是这种生物,拥有时傲慢无比,以为存在就是理所当然;但人死如灯灭,反而自欺欺人,开始后悔曾经本有机会弥补的缺憾。

但即便再来一次,劣性也是一样的。

赵止戈闭着眼,春天来了,晚上的风还是冷得刺骨。四周万分宁静,只有竹叶沙沙,但剑修说,要下雨了。

又是凭空几声雷鸣炸响。

他想着虞俭的脸,想着少年的声音,想着自己离家时对方乖巧的眼睛。

再睁眼时,大雨倾盆。

世间万物被雨水冲洗,嘈杂一片,他在雨中独坐,如墨黑发倾泻,被雨湿透垂如流水。

再晃眼,黑发皆白,银丝如瀑,戾气郁积于心,赵止戈眼神悲戚,又吐一口鲜血。

竟是一夜白头。

剑修身形枯槁,自知道心大破,魔障已起,此生恐怕再难精进半步。

*

孟阑起不知西洲变故,待赵止戈那场道心大碎的雨落下时,狐族的飞舟已出了西洲境界。

他与赵止戈大战一场,却是惨胜,回去时他几乎也站不稳了,血人似的,把守夜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天,围在院外的赵氏守卫便撤了一干二净,孟阑起知道这是赵氏妥协的意思,丑闻闹得太过,若无那两兄弟阻拦,赵氏也巴不得赶他走。

他却不急,第二日嘱咐了侍从在院外张灯结彩,自己抱着少年的身体,目光满是缱绻。他低着头,拨弄着少年那身嫁衣腰间的金线流苏,不时轻笑几声。

“这是我从小俭的娘家接亲,要走,也得风风光光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