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爱秀秀,所以蔺元清不会责怪秀秀。
姥姥是童养媳,跟着姥爷姓的。所以姥姥、秀秀、蔺元清,全都姓蔺。
两祖孙进了门,蔺元清放下行李袋,回身把门栓落了,斑驳的红漆木门关上。姥姥端出来一罐子汤,一碗盛得几乎都要溢出来的米饭,还用饭瓢用力按紧了。
一碟炒肉,一碟青菜,祖孙俩坐下吃饭。
吃完饭,蔺元清把空碗空碟子拿去洗。厨房里放了一个烧蜂窝煤的炉子,上面坐着一个黑黝黝的水壶,姥姥就坐在煤炉旁边,借着那点暖意继续打毛衣。
蔺元清一边洗,一边絮絮叨叨。
“我这次期末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但是我觉得肯定考得很好,一等奖学金应该是没问题,加上保底怎么下个学期也有四千来块钱......我每天少吃一点,早饭吃光头粉也才三块钱,中午晚上吃六块钱就够了,这样一个学期也就两千五百块左右的饭钱。然后去掉买卷子的钱啊,买笔买本子啊,林林总总能剩......五六百吧。姥姥你看,我上个学期就攒下来三百多。”
姥姥却没有笑,而是有点不高兴:“大城市吃饭那么贵,你吃六块钱,吃不饱啊。”
蔺元清:“学校食堂便宜的,两个菜带二两饭,六块钱很够了。姥姥你别担心。”
他站直了,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这学期是不是又长高了,我好像一米八了。”
姥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惊喜道:“好像是高了!”
她乐呵呵地笑起来:“元元,你都有秀秀那么高了。”
蔺元清顿时失笑。蔺秀秀是个女人,离开岭集村的时候也才十八岁,最多也就一米六几一米七,怎么都不会是他这么高。
但是在姥姥心里,两个都是她的孩子,都比她高,她根本分不出来谁高谁矮。
蔺元清又转过身,乐乐呵呵地洗碗:“秀秀哪有我高啊,秀秀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我肯定比秀秀高。”
姥姥又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也对,也对,你比秀秀高。秀秀站在灶台旁边洗碗,要垫凳子哩......”
天慢慢黑透了,姥姥打了很久的毛衣,困意漫上来,她的头一点一点,在煤炉旁睡着了。
蔺元清把棒针、毛线小心地收起来,尝试了一下,居然能把姥姥抱起来。老太太实在是太瘦了,抱在怀里就像是一捧干柴。
他把姥姥放在床上,脱了鞋子袜子,打了热水来擦脸擦脚,然后盖好被子关上灯走了。
他又给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煤炉子最底下的盖子拧上,免得火烧得太旺,把蜂窝煤都烧完了。
等到他躺在被窝里,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再看看日历,居然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家里还有很多事呢,明天就先不写作业了,他把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免得今年过年太冷清。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睡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绵绵的下着雪片。小小的岭集村,背靠着连绵的丘陵,被重重围绕在低矮的山丘和池塘里,即便是落满了雪,也显得像盖着一张厚厚棉被的孩子。
蔺元清和姥姥打过招呼,踩着积雪,吱呀吱呀地往村头去了。
他家里还用的是土锅土灶,没有更新成城市里大家惯用的煤气灶,底下烧的是木柴。
之前他们秋天的时候都会出去找柴火,岭集村被重重山林围绕,秋天的时候天干物燥,拿着一根结实的镰刀对着天空一抛,就能打下来不少断枝桠。然后多攒一些松木、樟木,用麻绳捆起来,把厨房的墙壁垒满,就能将就着用一整个冬天。
但是姥姥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了,蔺元清又长成了大小伙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