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婶婶！”

外号叫作“辣子”的婶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姥姥志得意满地和老姐妹们挥手：“我和元元回家啦，他还没吃饭，我灶上炖着汤。”

两祖孙又沿着泥巴小道回去，一高一矮，影子落在路边上。

蔺元清四个多月没见过姥姥，思念简直如潮水漫出来。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学校里的事，姥姥也含笑听着，花白的头发在北风里飘摇。

其实姥姥年纪不大的。

她十八岁嫁过来，生了蔺元清的妈妈秀秀，二十岁丧夫，后来也不肯改嫁，一个人守着两间土坯房把秀秀拉扯大。

秀秀十三四岁就不肯读书，进城去和人学洗头、做指甲，后来找了蔺元清的爸爸。

十七岁生了蔺元清。

姥姥其实也才五十岁出头。

但是她实在被生活磋磨太多，五十岁看起来就六七十一般，个子矮矮的，身材瘦巴巴，头发全是花白色，被黑色发绳一扎。每个冬天都穿一件宽大的酱紫色厚外套，手上的皮肤皱皱巴巴，伸出来十个手指头全是灰指甲。

但她永远是笑着的，笑得眼尾和嘴巴周围都是纹路，手里永远都拿着两根竹子做的棒针，打着永远也打不完的毛衣。一件一件都穿在她的乖孙孙身上，从小穿到大。

蔺元清从来没怪过他爸妈。不肯读书也好，未婚生子也罢，那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农村里出去的人，见识有限，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负责的。

他只是有点怨怪秀秀伤了姥姥的心，但是没怪过秀秀不抚养她。

秀秀走的时候和他爸一起凑了两万块钱，在那个时候，对于两个未成年男女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姥姥尽了秀秀没尽到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