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院长究竟是如何考验小杨阿姨的,小杨阿姨聪明,老院长也有智慧,一老一少,不知道周旋了多久,才决定成为普通的同事。想了想那场面,应该蛮好玩的。我从前竟没发现。我只记得小杨阿姨如同老院长的女儿一样,一见他偷偷吃花生酱就要大喊:怎么又不听医生嘱咐!吓得老院长一愣,然后便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的。
老院长一言一行,都极具戏剧色彩,如同武侠老电影里的正派掌门人,有股浑然自成,甚至有些中二的侠气。
他不知道小杨阿姨从何而来,只知道她在躲人。了解到她不是坏人,就认定,追她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多么朴素的逻辑。虽也没错,可但凡小杨阿姨有半点歹心,我的小命也没了。反过来看,也足见老院长见人之准。
我一直认老师为亲人,却这么长时间都忽略了老院长的存在。
今天一跟他交谈,仿佛我们从无芥蒂一般,倒是比我和老师聊天更快活。
“原来您也不知她究竟是谁,”我感慨。
老院长说:“我与她结识一场,已胜过天下千百种交情,何必追究她究竟姓甚名谁。你方才点头,是不是已经打探到了她的身世。她从前最疼你,跟我说,她觉得你和她有缘分。你要弄清楚她是谁,也是应该的。我后来也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只是后来,你和你的老师越走越近。”
是啊,小杨阿姨消失后,老师就出现了。
我曾经以为这是老天爷的恩赐。
我沉默了一会儿,讲道:“我知道她是谁,却对她了解不多。”
“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斯人已逝,化作一副白骨,迈入土中。
老院长起先还在期待地看着我,见我沉默久了,也垂下睫毛,慢慢转过头去,他说:“倒也没什么。”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衫,裹出他的身形,像一棵苍劲的松,他看着天空,手背在身后,悠悠道:“都会死的,快慢而已。”
我看着他,心情沉重。
他接受生死十分坦然,我却在后悔,这些年为什么没有常回来和他聊聊天。
人生只会越来越短。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待我平复好心情,刚要出言安慰,就看到一个小孩子放了过来,他不大,三四岁左右,一头撞上了我的腿,然后往后坐了屁股墩。
我连忙蹲身去扶,想问他有没有事。
这小孩像没有缓过神一样,垂着头,半天没说话。我追问了好几声,才看到他张开嘴巴,我以为他要说话。结果,还没等他回答我,我的手臂就被重重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