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自己执念深重,前世再见到静山大师时,静山看?着她眉间的思?虑,叹她执念太重,怕是不好。
那么些年,她背负着阿姐的死,和自以为?父兄的冤,独自行?于世间。自那一年后便?去了柳园的柏夫人亦不知因何半疯半傻,连她都?认不得。
她举目无亲,孤立无援。
如今告诉她,父兄的罪都?是真的,她心心念念所恨的人,并?未冤枉她的父兄。
那她的恨又算什么?
哪怕重来了一回?,她亦心火难消。
如果不是阿姐劝她,让她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她连那点笑脸都?难以维持下去。
阿姐说,罪孽再深重的人,亦要交由?律法所处置。
“阿姐心善,可我不,”含之从?袖中抽出贴身?的尖刃,抵住明信鸿颤抖的长髯:“你觉得,我敢下手吗?”
“三娘!”
明信鸿感受到她手一寸寸贴紧,自己蓄了许久的风雅长髯被?划断了不少,掉落在他的衣衫上。他这才当真感受到,她是真做得出来!
“你最好告诉我,账册在何处。”
“明含之,你可还将我当作你爹!”
“从?你纵容明存之对我下杀手……不,从?当初你背叛阿娘,忍心换走我亲兄长的时候,你就不配为?人父了。”
明含之出手更重,利刃在明信鸿脸侧留下一道?红痕:“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你喝下的毒,就是我阿兄亲自调配而出的。这算什么,因果报应?”
“你!”
明信鸿死死瞪着她,因着激动,呼吸越发困难。
“哗啦”一声。
门外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书房的门被?忽然推开,柏夫人苍白着脸,五指颤抖地虚扶着门框。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屋中之景,嗫嚅着唇瓣,什么话也说不出。
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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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阿娘!”
“母亲……”
柏夫人听得数声呼唤,痛苦无比地挥舞着双手,终于抓住了一个温暖的手掌,被?牵引着,走出了梦境。
“……二娘,”她朦胧睁开双眼,泪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蕴娘,我的蕴娘……”
明蕴之一怔,有些发愣地看?了含之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她才有些生疏地凑近,温声道?:“母亲,我在。”
柏夫人静静地看?着她,不住地掉眼泪。过了许久,才忽然道?:“我要见她。”
她们都?知晓她指的人是谁。
含之看?向姐姐,明蕴之思?索一瞬,道?:“来人,去将人带来。”
她们原本?想瞒着阿娘的,到底没能瞒住。院内院外的人都?被?清了个干净,倒是让柏夫人畅通无阻了一回?。
柏夫人如今这般情形,她只怕她憋出什么毛病来。
含之心底微沉,道?:“阿姐,是我没防住……”
“……不怪你。”
明蕴之抿了抿唇,“既然如此,让人将父亲也带来吧。”
没有私养的情人来了,正主?还能置身?事外的道?理。
让柏夫人发泄一通,也好全了她心头那些怨气。
她同样是怨的。
只是身?份在此,妹妹在此,她只能尽力秉公持正。
半个时辰后,那位崔娘子被?带了来,四肢仍旧无力,双目看?天的明信鸿也被?抬了过来。
府外的事,交给了綦莫与裴彧所给她的人。
一月的时间,哪怕明信鸿与明存之有意销毁罪证,模糊线索,也足够他们抽丝剥茧,抓住所有关?键性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