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些旧事。”

明蕴之微微侧首,一副倾听的?模样。她随手拂去青石板上?的?薄雪,就这么合衣坐下,抬首道?:“什么旧事,值得殿下淋雪漏夜?”

或许是因着?近来的?相处,明蕴之在他面前,也没必要时时端着?体面与规矩。这种变化来得无声无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却好似雪花一般,瞬间浸润心底。

裴彧瞧着?她的?模样,坐在她身侧。

裴彧:“幼年有一阵子,很是畏火。”

距离靠近了些,便也没那么冷:“我好像没与你说过,娄家?人究竟是怎么没的??”

明蕴之点点头。

此事也不好问,起码她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主动问出揭人伤疤的?问题的?。她私下里好奇过,却始终没问出口。

“洪水,疫病,轻而易举便能夺去几百、几千,甚至上?万人的?性命。合情合理,都是天灾。”

裴彧看着?那火光,淡声道?。

大?水之后,常有疫病,这病蔓延极快,娄家?上?下一百多人,乃至周遭的?整个城镇、村庄,都消失在了一把火之下。

明蕴之倒吸一口凉气?,她听得懂裴彧的?意?思,暗暗心惊。

好狠……狠到,不顾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也要让娄家?上?下,死得干干净净。

“西山行宫与世?隔绝,母后也是隔了很久,才知晓这一消息。当晚,她便点燃了火,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烧。”

明蕴之眉心一跳,下意?识捂住唇,眼睫颤动。

裴彧眸色淡然,道?:“她想?知晓,自己的?爹娘族亲被疫病折磨到奄奄一息时,是如何死在火下的?。”

年轻的?太子妃经历过最骇人的?火,也只是柏夫人和含之口中那任性而为点燃的?纱帘。她坐在丈夫身侧,迟迟未能言语。

裴彧静静地看着?慢慢变弱的?火光,仿佛瞧见?了母亲那燃烧着?的?衣裙。他浇灭了火,却浇不灭母亲寻死之心,或许从那一日开始,母亲就已下定了决心。

他想?尽办法,拦了许多次。夜里常常惊醒,只怕一个错眼便再?难见?到母亲的?身影。

直到那日,终究还是没能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