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忆雪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让他在席上落座。

何晏君手执一柄银匙,慢悠悠搅着碧粳粥,抬眸看了苏玉衡一眼:“大清早的,脸色这般难看,匆忙上门可是有急事?”

说着,将银匙轻轻一磕,珐琅碗沿碰出清越声响,“鸣玉,添一副碗筷,再给表少爷上一盏君山银针,这茶最是清心降火。”

谈鸣玉捧着霁蓝釉茶盏过来,见苏玉衡面色由青转白,忍笑忍得两颊的珊瑚耳坠直颤,还故意将茶盏重重搁在苏玉衡面前,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泼在锦袍的下摆上,洇出几点深色痕迹,苏玉衡却浑然不觉。

妒火与挫败感已经将他的理智彻底燃尽。

苏玉衡将金线刺绣的帕子攥在手中,上前两步,撩起锦袍衣摆重重跪了下来,一双眼死死盯着毫发无损的何晏君,俯身将额头磕在青砖地上:“我与表哥情投意合,求主君成全!”

这一声喊得凄厉,惊得何晏君没端稳手中的茶盏。

滚烫的热茶全泼在了苏玉衡的手腕,何晏君不慌不乱,将茶盏又搁回桌上:“鸣玉,去请侯爷来。”

谈鸣玉轻蔑一笑,转身去了。

苏玉衡却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瘫坐在地上。

夜宴那日与晏临渊搂抱一处,他已是颜面扫地;更何况商户那头又将一匣东珠送到府上,真金白银要比晏临渊许下的空头盟誓更要烫人。

正是初春时节,东苑移栽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纷纷扬扬洒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场胭脂雨,分明是春意盎然的好景致,却掩不住这深宅大院中的暗流涌动。

后宅深院的侍从频频走动,往东苑内投入窥视的目光。

晏临渊匆匆赶来,朝服都未换下,额角沁着细汗。

他立在廊下,望着跪在门内的苏玉衡,只觉得一阵头疼。

“表哥……”苏玉衡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

众目睽睽之下,苏玉衡三两步扑进了晏临渊的怀中,跪在晏临渊面前哭诉道:“玉衡此生已无颜见人,唯有一死以留清白!”

一字一句如刀般刺入晏临渊的心头,他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既怜惜苏玉衡孤苦,又恼怒苏玉很不顾大局,将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晏临渊额角沁汗,偷瞧身侧何晏君的面色。

何晏君神色淡然,眉目间却隐隐透出一丝冷意,晏临渊心中一紧,知此事已难善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劝道:“玉衡,何至于此?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决绝?”

苏玉衡抬起头,泪眼朦胧:“表哥,世间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晏临渊虽然恼怒苏玉衡惹出这般祸事,却终究顾念旧情,见不得青梅竹马的表弟寻死,正欲开口替苏玉衡分辩求情几句,忽闻外头珠帘响动,原是晏献仪捧药而来。

恰在此时,喧哗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