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诧异,宁玉倾着身子,手掌不受控制地攥紧被褥,大脑一片茫然,他白日里见齐方慎,不是御医的药起作用了,他也不是精神变好了。那是回光返照……原来是,回光返照。
怪不得他会跟自己道歉,怪不得他会跟自己说那些话,怪不得会跟自己许诺来生……
原来是要死了。
原来是要……死了?
胥敏脱力一般身子颤了两下,一旁的纪泊苍连忙上前抓住胥敏的胳膊将她扶稳。宁玉看到她深深闭上了眼睛,睫毛和肩膀都抖得厉害。
两个人暗地里斗了一辈子,你争我抢,爱恨不休。此刻齐方慎死了,胥敏会怎么想呢,是大仇得报的畅快,还是永绝后患的愉悦。
都没有,宁玉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怆然和迷茫。
胥敏被纪泊苍扶着离开,洛昭担忧地看向宁玉,宁玉脸上先是呆滞,后是震惊,撑着床榻的胳膊细细地打颤,像是整个人都僵硬了。
洛昭抱着他的身子,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上,宁玉的身体被迫放松下来,他拽着洛昭的衣衫,就这么猝不及防,嚎啕大哭起来,仿佛痛得不能自已,仿佛追恨莫及。
齐方慎死了,宁玉连个怨恨得由头都没有了。
他就这么轻飘飘给了两句道歉,自以为解脱了,拍拍屁股潇洒离开了,留下一个烂到不能的烂摊子,用一句“我真悔啊”就这么套牢了宁玉的一生。
洛昭看着他这么痛苦的样子,如鲠在喉,连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宁玉,温柔拍打着他的后背,唇瓣吻在他的发顶。
齐方慎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要宁玉自己去面对了,前面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难走。
洛昭抱紧了他,低低地开口:“我会一直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管这条路再难再苦,他都要守在宁玉身边,护他周全。
齐方慎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个夏季的雨夜。
这口气吊了这么久,总算是解脱了。
或许他刚把大权放在宁玉手里的时候,心里也是不放心的吧,但是命运把他逼到了如此绝境,他也只能顺应天命,赌上一把。
这段时间他吊着一口气,看着宁玉渐渐从纪泊苍那里将监国大权拿回来,策反了齐善清,归顺了左相,处置了皇后。这种种事情,也算是给了齐方慎一个交代,让齐方慎知道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虽然宁玉也不知道他意识有没有清醒的时候,但是宁玉知道,只要他醒着,这宫里的一点风吹草动就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自己的天下,总要亲自盯着才行。
宁玉那晚之后就病了,卧床不起。
齐方慎死后迁葬皇陵,这些事情都是齐善清去办的,听闻齐善清在堂前嚎啕大哭,悲痛万分,文武百官也不禁感叹,虽然六皇子蠢笨非常,但好在仁义孝顺,不算太坏,只不过太子登基,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呢。
齐善清把万事做得妥帖,这恐怕是他长这么大,做事情做得最利落的一回,但是那个他最想得到奖赏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事情结束,他一个人来到了宁玉的寝宫,宫里放了冰块,驱散齐善清身上的热气,他踟蹰不敢上前,看到宁玉还在床榻上躺着,素衣披发,原本就白皙的面颊此刻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宁玉一脸病容,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走上前去。
“二哥……”
齐善清站在床榻边,弯着腰,小声叫着宁玉。
宁玉没有昏迷,只是睡着,听到声音之后睁开了眼睛,说话的声音带着还没有醒透的沙哑。
“你怎么来了?”
宁玉疲乏非常,刚睁开眼睛看了齐善清一眼就闭上了。宁玉说话的声音很小,齐善清有些听不清,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