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悔啊。”

宁玉正要起身,听到他颤颤巍巍的话,他身体突然僵住,转过身来看着齐方慎,看到他闭眼的瞬间,泪眼顺着脸上的纹路掉下来,他摇着头。

“蹉跎了你们母子一生……”

宁玉手臂僵硬地伸直,细密地抖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龙床上的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方慎……他在说什么啊。

宁玉咬了咬后槽牙,额头青筋都在跳,怒意扑打着脑门,让他失去理智,他冲上去拽住齐方慎的衣襟,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咬牙切齿。

“齐方慎,你这辈子做的错事又何止这些,坏到死就行了,没人会可怜你。可你偏偏同我来说这些!偏偏来同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怜?你可是齐方慎,这龙椅下的万民,每一个都比你可怜,每一个都值得同情。”

“你如今监国,为国为民,应该知道,皇帝不是一个人的皇帝,我是天下人的父君,为了平息战乱,为了齐国的百姓。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可以担千古骂名,可以一生镜花水月。但我只希望你,你不要恨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总有一天你也会走到那一步,到那天,你会理解我……”

齐方慎抬起瘦骨嶙峋地手臂,手掌搭在宁玉的后脑勺,像一个慈父一样,将宁玉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脑袋。

“儿啊,爹对不起你,这辈子没能给你什么,临死又把你拖进来。可是齐国的百姓需要你……齐国,拜托你了。”

“爹多想看看你小时候,多想你在身边,看着你长大,可是没机会了,没机会了。下辈子,下辈子,爹偿还给你。”

齐方慎艰难说话,呼吸已经是进少出多,手腕悬浮在宁玉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眼神都在渐渐涣散,夕阳的光晕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一场灰败却又绚丽的梦境。

他这一生,辉煌无极,从不受宠的皇子做到帝王,开疆扩土,政由己出,做皇帝简直是无可挑剔。

这样耀眼的一生,临死前,一生岁月如过江之卿飘然而过,全都只留下一片残影,什么情啊爱啊恨啊,都消散了。

宁玉撑着身子,脑袋始终没有低下去,额头停在齐方慎胸前咫尺的距离,只瞪着眼睛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眼尾猩红刺眼。

宁玉失魂落魄走出宫殿,神情淡漠眼神空洞,连步伐都是漂浮的,请他坐轿撵他不理会,下人上来扶他都被推开,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回了祥善宫。

洛昭刚从刑部回来就看到宁玉呆滞着神情往宫里走的场景。

“宁玉,你怎么了?”

洛昭察觉到他的不对,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怎么回事?”

洛昭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人,眼神疑惑。

下人缩了缩肩膀。

“傍晚,陛下宣召殿下,从陛下宫里出来就这样了。”

下人越说声音越小,缩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洛昭的神情。

洛昭捏着宁玉的肩膀,将他揽在自己怀里:“宁玉,到底怎么了?陛下跟你说什么了?”

宁玉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终于停下僵硬的动作,转头看过去,看到洛昭的时候,眼神似乎动了动,但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看着洛昭,不解地发出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临死还要让他心软,为什么临死的时候跟他说这些话,算计到死不就好了,为什么临死又要这样。

“他死了什么都不会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我呢……”

为什么要过这样被摆布的一生,为什么要深陷泥潭,为什么世间世事都不由得他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待棋子不就是应该要有对待棋子的样子吗,什么父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