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虞俭没来由觉得,自己冻和饿的记忆,是与千里连在一起的。
但蜀地也并未停留多久,商千言又带他匆匆动了身。
那天师父回来时有些狼狈,他从前也时不时带着伤回来,只是这次的伤势比往常更甚。
千里从来不会替他疗伤,只会站在一边嘲笑。虞俭拿了伤药,商千言却也只是简单处理,脸色实在难看。
他们当晚就离开此地。
商千言说,自己是云游人间的道士,以降妖除魔为生,但天道有常,他得罪太多人,只能在每个落脚处短暂停留。
千里对他日渐提高的说瞎话能力嗤之以鼻,奈何这些谎话总是骗得过虞俭,心魔便也懒得多说。
虞俭不知道自己跟的人是为祸世间的魔修,商千言被修真界各家追杀得待不下去了,才不得已来了人间。
其实商千言并非真的打不过那些正派修士,只是觉得时不时冒出来几只苍蝇骚扰,也实在够恶心。稍微有点本事、并锲而不舍追杀他的只有赵止戈,不过一夜白头的剑修五年前修为大损,现在也不够他看。
只是这些都是不能对虞俭说的话。
于是他们又到了新的小城,唤作滩城,比以往更加偏远寂寥。说是城,滩城其实也不过是个规模稍大的海边渔村。
商千言像是觉得可以在此久住些时日,特地租个小院,虞俭总算觉得有些家的感觉。
这处院子建在半山,地势高,抬眼便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海风拂过,湿润的味道迎面而来。
邻居住的是一户热闹人家,虞俭不出几天便与他们混了脸熟,邻居大婶很是热情,见少年嘴甜惹人喜欢,又送他几条风干的海鱼。
虞俭很是高兴地接了礼物,被千里炖成一锅鱼汤。
虞俭其实没有味觉和嗅觉,他并不是真正活着,只是灵魂困在这具木偶体内,却仍被那两人当做小孩子似的养着。
少年满满喝了一口汤,连脸颊也鼓起来。他诧异着这讨厌鬼竟还有做饭这种本事,这段时间千里这家伙实在人讨狗嫌,时不时就要招惹自己。
明明长得和师父一样,怎么却这么叫人讨厌呢?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千里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脸上得意。他又嘬嘬两声逗狗似的叫少年过来,虞俭气得不理他,脸涨红了,却反而叫千里更是大笑。
那讨厌的家伙坐在少年对面,很有耐心地等虞俭吃饱,心满意足地欣赏一番小狗的吃相,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对了,那家伙说,这段时间外面很乱,你别傻乎乎出门乱跑。”
千里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商千言,虞俭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亲兄弟,为何关系却这么差劲。但等到少年当面问起时,千里又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地模样。
“兄弟?我和他?”魔头捧腹大笑起来,几乎直不起腰,他笑了很久,直到把虞俭臊得头也抬不起来。
少年吃了瘪,从此再也不肯提起这个话题。
虞俭知道外面很乱,师父总是耳提面命,再三说起他绝对不可以随意到城镇游荡。
镇子最近确实乱糟糟的,邻居大娘也提醒过似乎有场可怕的疫病席卷的这个边陲的沿海小城,而又因为地处偏远,这里实在缺医少药,即便得病也少药可医。
“我不会出门乱跑的。”
其实虞俭觉得师父和千里的担心有些多余,他的身体是师父捏造的人偶,靠着灵气过活,很难染上凡间的疫病。
虞俭把鱼汤喝个精光,收拾好后却发现千里坐在本属于他的躺椅上小憩,脸上似笑非笑。
见他过来,也只是挑了挑眉,半点不打算动弹。
少年蹙着眉,娇憨的脸忍不住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