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俭听得出那两道声音的音色相同,只是语气差的太多,这才能把两人分辨出来。
稍过片刻,那道冷淡的声音又念道:“魂兮归来。”
少年便突然忘了刚才在地府里的所见所闻,他只以为自己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却谁也不记得。
轻浮的声音问他人怎么还没醒,虞俭觉得自己被谁用手指戳了鼻子,那人似乎很无聊似的,拍着他的脸颊,嘀咕着再不醒就拔光他的小狗毛。
这话吓不到虞俭,他执意装睡,心想人是没有小狗毛的,要拔也不关他的事。
但那冷淡的声音说:“别装睡,你该醒了。”
虞俭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催促他要听话,于是他脸上尴尬笑起来,乖乖睁开眼。
引入眼帘,抬头却是一仙风道骨的仙人。
那仙人长眸凛冽,貌若白玉,好看得不似凡俗,却浑身透着些阴沉的颜色。虞俭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仙人的怀里,头正枕在仙人的臂弯处。
他脸上红着,急忙要起身,却被对方按回去。
“你身子不好,不宜有大动作。”
但话音未落,虞俭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两声嗤笑。他转头看去,窗前站着个与仙人相貌如出一辙的男人,但那人双目赤红,身着黑衣,嘴角带着妖孽似的笑意,举止也万分轻浮。
“不好个屁,他这具木偶身子可是你用千年寒玉给捏的,想抱他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但仙人不理他,叫他自讨了没趣。
虞俭想,他们长得这样像,难道是双胞胎吗?
可他们看起来分明关系又不太好。
仙人对少年说:“你已经死过一次,是我救了你,所以你的命现在归我。”他说自己叫商千言,又指了指旁边那人,迟疑片刻才介绍道,“你叫他千里即可。”
虞俭不知为何,对这仙人心生些眷恋感,他点了点头,对方说什么便老老实实信了什么,连商千言收他为徒,虞俭也高兴地叫了声师父。
至于虞俭问自己从前是怎么死的,对方又顿了顿,竟在脸上露出些许犹豫,过了很久才道。
“你是……我在山下捡来的孩子,那年大旱,你们村的人都饿死了……”
哦,所以我才叫虞“捡”。少年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扭头看着身着黑衣的千里,对方那双赤瞳直勾勾盯着他,叫他有些害怕。
“千里、哥哥好……”
商千言是师父,虞俭却不知要如何称呼这位。
没想到千里却震惊地瞪大眼:“他是师父,我是哥哥,那我凭空低了他一辈?不行!”
于是虞俭又改口叫他叔叔,却把人惹得更生气了。虞俭感受到千里的脾气实在比师父暴躁许多,一言不合就要生气起来。
最后还是商千言瞥那魔头一眼,只叫虞俭直呼其名便可。千里还有些不满意,嘀咕着这还不如哥哥呢,但到底找不出更合适的称呼,便也随他去叫了。
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虞俭才知道他们住在人间的旅馆里,仙人早已辟谷,于是他们两人只是看着虞俭进餐。
其实虞俭这具身体是商千言用桃木刻成的木偶,本来无须进餐,只用定时注入灵力即可。但商千言还是把少年按在餐桌前,桌上摆着饭菜,却是些缺乏灵气的凡间时蔬。
虞俭不明白师父的意图,却听商千言道。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呢?”
虞俭不知道商千言其实不怎么会带孩子,当年在千机门时虞俭就是半放养的状态,现在要他事事亲自操心了,便也只好学着凡人的模样。
他来时路过不知多少村庄,听过不知多少父母说过这种话,于是也奉为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