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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俭已经在城主府待了好几天。
笼罩这座沿海小城的乌云越来越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不知何时才能停息。
雨水冲刷哗哗作响,世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少年反反复复地发着烧,精神时好时坏,清醒时还依稀能和其他修士说说话,听他们讲起商千言为了胁迫城主把自己交出去,又做了如何如何恶事。
师父……一定很生气吧。
滩城城中疫病肆虐,修士尽全力抵御魔修禁术,局势却还是一天天恶化下去。
城里的修士并不待见他,甚至已有不少声音私下讨论不如就把他交出去算了,只是这些投降派被赵简压制下去,大部分修士也觉得向魔修妥协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城中阴气深重,虞俭这具身体受到牵连,状况还是无可避免地恶化下去。
他沉睡的时候越来越多,胸口像被巨石堵着,他听得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师父的声音在天空中暴怒地呼唤他。
商千言叫他的名字,像空谷山风,缥缈而直透人心。
师父像是生气了,就连呼唤时也低吼着,像丢了幼崽的凶兽。
最初商千言只是叫他名字,就像是知道虞俭听得到这呼唤似的,后来呼唤声开始暴躁起来,威胁虞俭若是再不出来,他就屠遍满城。
时而是师父温柔的语气,时而又是心魔暴戾的怒吼。
最后商千言终于觉得被背叛了,语气疯癫呢喃。
他说要撕开虞俭的皮肉,把他的乖徒弟吃进去,这样虞俭才不会离开他。
商千言真的要气疯了。
虞俭也是真的害怕极了,城主府设了结界,师父找不到他,可他闭上眼,就能听到师父的声音。
滩城的局势也越来越糟了。
白昼如夜,虞俭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迷迷糊糊醒来,只看到桌上一点烛火。
他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知道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没什么力气,闭着眼不知怎么又昏睡过去。
虞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在人间出生,摇篮在河水飘荡,顺着长长的天河流到天上。
一个貌美的妇人抱起包裹他的襁褓,欢喜地叫他的名字。
虞俭有个哥哥,态度总是冷淡的,他却喜欢哥哥身上的檀香;他还有个狐狸未婚夫,抱着襁褓时总是手足无措,他怕对方失手把自己摔在地上,只得讨好似的,呜呜冲着那只狐狸笑。
在仙门的日子也很平淡,他其实没什么修仙的天赋,总是挨师父的训,可师父每次骂完,又心疼徒弟。
有时候虞俭心想,自己这么贪玩好吃,上辈子莫不是小狗精转世吧?
只是某天,他见到了另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
于是一切都变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能够追到现在!
57 | 57. 杀戒
【他透过赵简的眼睛,看向了藏在其中虞俭的神识。】
商千言终于失去了全部耐心。
他的徒弟蠢得要命,谁说点好听的就会跟着谁跑了,要是没有自己这个师父看着,不知要在外面的狗男人身上受多少罪。
魔修悬浮于重天之上,在卷席的狂风暴雨间矗立。商千侧头,赤红的眼里映出自己心魔的影子。
为了布下禁术,千里几乎用尽本源力气,这时连实体也开始微微透明。
“一定要把他抓回来!”
耳边是心魔嗤嗤地笑着,商千言觉得心烦意乱,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狠厉,便见瓢泼大雨更猛烈几分,倾泻而下,凡间洪水汹涌,四处洪涛卷积,随处可见参天大树拦腰折断,牲畜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