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秀挺直腰身，脸色发白。

沈辛元脸色也很难看，刚进门口便止步，没有靠近，隔着数丈就慢慢矮身，单腿跪下。

“夫人……恕罪。”他艰难开口。

招秀头晕目眩，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没看好人。”

招秀看向他的眼神凶恶而骇人。

沈辛元闭了闭眼：“对不起，我没想到……有人会自尽。”

他听到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倏然抬头，意识到她起身时摔了一下，本能站起来想要伸手去扶，就见她爬起来绕过他，踉踉跄跄自身边跑过。

盘螭殿灯火通明，气氛冷凝如冰。

千极教高层近期损失太多人，各方组织都残缺，办事多有不力，因而频繁触怒教主。

人手不足，为免减员更严重，流的血不多，但生不如死的也不少。

跪在地上的人提心吊胆着，没见惩治下来，却见后方珠帘晃动，有脚步声传来，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不太安稳。

然后听得那人扑在上方书案边，呼吸急促没力气往上爬，只是声音尖锐近乎凄厉：“恒息营你不是人！！”

第0536章 作精

偌大的正殿死寂一片。

连心跳和呼吸在此刻都嫌过分喧嚣，所有人恨不得屏息敛声变成没有存在感的死人。

但这样凄厉的骂声后，却未见得上座之人暴怒，事实上，教主甚至平和得过了分。

“关我什么事，”他冷冷道，“那废物没看好人，你来怪我？”

“那废物”已经进了大殿招秀扑在书案上的时候，他也跪在了殿中听到教主的贬斥，只是把头垂得更下面。

人是在他手上死的，他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教主能让他进寝殿，放任他见夫人，丝毫不加以忌讳，意思无比明确，他已经毫无威胁……因为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些人命在手，夫人恨死他了。

她甚至连责怒他都不屑。

“放人！”招秀整个人都在抖，手臂死死拄着桌案想要撑起身体，却连肩膀都在颤动，“恒息营你放人！！”

外袍松松垮垮搭在肩上，跑得太匆忙，散出了披帛的效果，金冠在顶上倾斜，长发垂坠于肩，纵使面色惨白，眼神凄惶，都不掩动人心魄的美丽。

她再狼狈的时候也没现出过如此绝望，现在却是一种碰碰就要跳起来的癫狂。

“凭什么？”恒息营俯视着她。

脸上没什么表情，除了厌世般的恹懒与冷漠之外，就是沉压压的令人心惊肉跳的阴鸷。

没有清晰可见的愤怒，但光是他存在本身，已经是叫人毛骨悚然的噩梦。

“我、要、你、放、人！！”

眼睛是红的，嘴唇颤得厉害。

舌底似乎压了气，一个字一个字道出来的时候，嗓音不再尖锐刺耳，但这样的语速，反倒更显出歇斯底里一般的怨愤。

“谁给你的胆，这么与我讲话？”恒息营漠然道。

她的手硬撑着桌案起来，宽大的袖口碰着什么，她抬手就扫过去了。

笔架被打翻，大大小小的笔落地，打得噼里啪啦一通杂音。

恒息营蹙起了眉，表情有所变化，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悚然。

招秀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人却决绝顽固得连最后一息清醒都要挣扎着反抗。

“你听不懂人话吗？”她咬着牙，喘着气，眼泪淌了满脸都没有伸手擦那么一下，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恨不得将他撕碎，“畜生都该听懂我说什么了！”

“恒息营，我再说一遍放、人！！”

明明有机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