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她在这一次碰撞的微妙联系中,似乎真切地把握住了什么她从招秀眼睛里看到了跋山涉水的艰苦卓绝,看到了斗转星移的不屈追求,看到了九死无悔的坚定执着。

万千星光落于她之瞳眸,每一个闪现中都有悲苦,每一次明灭中又都充满了昂扬。

那是于凄雨中秉烛,于寂夜中点萤,也敢与天日争辉的倔强。

云台主慢慢地将鬼面戴回去。

青面獠牙掩去绝世姿容,不是一种外强中干的防备,也非故弄玄虚的莫测,而是威严的象征,是权威的标柄。

是比她的美貌更有说服力的道具。

“从来没有什么青云梯,只有一条岌岌血路。”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招秀弯腰,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来,送回到榻上。

她没有应承亦或是拒绝对方,只是开口道:“聂风清,向我证明你有踏破这条血路的勇气。”

少女呆呆地看着她,手脚战栗,整个人都在颤抖。

招秀一眼都没有留给立在窗边的人,转身出门,迈下石阶的时候才听到屋中后知后觉的一声喊叫:“我有!!”

她撕心裂肺般喊道:“掌教我会证明我有!!!”

招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在面具之下深吸一口气。

收徒是不会收的,断不会收的。

她没法承担另一份血海深仇。

而且师徒这种关系过分密切,她没有做好准备让一个人过分深入到她的生活,嵌进她的生命。

如小颖一样的人,是命中注定,她推拒不了。

只是,就像当年她得到的机会一样,她也愿意给一个人机会,甚至愿意为她助益,叫她得以越过岔口,少走歧路,一直向前。

拭尘僧做完早课,大汗淋漓自外面回来,没进茅庐就见着解东流俩徒弟进进出出抬热水、送药,探头往里张望,书院医门的人影若隐若现。

老和尚一边擦汗,一边绕到后面崖上,果不其然见得那道氅衣身影盘腿坐在石上,面朝大湖,背对初升之日,静心吐息。

老和尚上前去:“聂小友的病况……”

以他的岁数资历,能叫得一声“小友”,颇有忘年之交的意味。

主要当年识得解东流时,他也是聂风清如今的年岁。

两个人其实并不相像,当年的解东流渡厄运、历死劫,已颇有大彻大悟之象,生来便是清风明月云中鹤,有着年龄所无法遮掩的深邃相较而言,聂风清就要孱弱得多,一样有着别同一般的通透,却仍受限于人世之苦。

如果可以,拭尘僧也愿度她一回,也希望她能跟随解东流修行道法,堪破此劫。

可惜云台主亲至。

解东流听闻动静睁开眼睛,却依然默然不言。

老和尚为老不尊,专门伸长脖子看他表情。

解东流开口道:“她已决定要拜她为师。”

老和尚先愣,闭了闭眼:“阿弥陀佛。”

然后又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你居然放弃了?”

好奇的模样颇有种孩童般的狡黠无辜,解东流争输了便罢,他愿意放弃?

解东流面情极冷,并非愠怒的冷,而是一种对天地万物的漠然淡泊。

黑色眼瞳深却渺远,即使面对任何有形之物,都有并不落于实质的轻飘。

可是老和尚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喟叹:“她在她心里点了把火。她便义无反顾跟着去了。”

这句话要咀嚼片刻,才能领会出实际的意蕴。

老和尚又低念了一句佛号。

儒道之说着实是犯规。

想要灭火,需得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