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默认“紫微星”是个男性,七杀入主、孤克刑杀这种命数说辞,怎么着都难以应验在一个少女身上。

于是虽说对于聂氏遗孤是否为所寻目标存疑,却仍然把对此人的印象烙刻进她设想的模子里,唯独没想到的是,这是个女子别人似乎觉得她应该知道这一点,至于简锐意……他是故意忘说的吧?!

招秀忆起之前批驳解东流时的话语,顿时有些紧张。

她自己也是女子,对女子当然没有偏见,或者说,比起对于男子的苛刻,她对女子总要缓和照顾得多。

幸而面具挡着,尴尬的神色不为人所知。

否则在解东流面前失态,她绝对拉不下这个脸。

此人现今就立在窗边,淡淡望着他们,似乎对于两人会面十分不放心,所以要亲自在场旁观。

“掌教,”少女艰难撑起来,低下头,在床榻间拱手,“风清失礼了。”

声音喑哑,似乎嗓子有碍。

聂风清连这名字都像是为道家闲云野鹤预备的。

招秀皱着眉,没有开口,她负手立在床榻前,有种高深莫测的审视。

这么一张鬼面并没有吓到人,或者说,聂风清并非胆小懦弱之辈,她身上自有一股坚硬的韧性,即使是体弱之相都未削减一分。

那韧性是如此倔强,与她的不亢不卑、娴静坦然融合在一起,不似一般庄户人家的谨小慎微,倒更有一番大家气度。

“掌教与恩公之论,风清已经知晓。”少女看了眼窗边的身影,虽然无法下榻,依然摆出了恭敬之姿,“请恕风清多虑,至今仍不能作出抉择。”

招秀没有看解东流,只是平静地看了她许久,说道:“什么问题?”

“恩公说,风清像他早年夭亡的妹妹,因此愿度我。”

道家比起度人,更先度己。

如若此言不虚,那让解东流选择带走她的理由就清楚了,他把她当做了自己亡妹的化身,所以愿携她修行,不愿她陷身仇恨。

他为自己心安。

这个理由落在解东流身上,虽觉意外,倒也不是不成立。

招秀眯了眯眼,没说话。

少女道:“敢问掌教,又是为何执着于风清?”

何等敏锐的心思,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更想知道的是,招秀亲自到场与解东流争人的真相。

聂风清不想高看自己,但着实想不到书院掌教、扶风楼云台主,又是因为什么而亲至。

招秀沉默良久,才开了口:“在我看来,你也像一个人。”

少女一愣,完全没想到她的回答:“谁人?”

“我。”

显然这个答案让少女都有些茫然无措。

是属于无法理解难以辨析的话语。

招秀立在那,片刻后伸手,摘下了脸上鬼面。

她抬眸,真容示人。

解东流顺势往她脸上投注了一瞥,而正是这一瞥,让他在这瞬近乎于明悟般意识到,那个弟子注定收不到了。

天上云孤邈,临水月无瑕,霜前梅冷香,幽谷兰清傲。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一张脸。

绝世佳人从容而立,仿佛世间最浓墨重彩的渲染,骨子里却隐隐有与少女如出一辙的倔强与韧性。

她说:“你像我。”

“我道不度人,我道贵自立者。”

少女有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呆呆地仰头看着,似乎沉浸在某种梦幻般的光景中无法自拔。

回神的刹那,她忽然挣扎着离开床榻,猝不及防间无力的身躯几乎是摔下榻,不及招秀去扶,她便就颤抖着俯身跪下。

几乎五体投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