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忘泱不是说带她出去转转而已吗,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一表现出抗拒之意,侍女就不敢上前,姜满又不在,没有可以拿主意的人,只能捧着托盘低头躬身。

招秀不想为难她,但也不想戴上这顶冠,只僵持了片刻,恒忘泱就走进来:“怎么了?”

扭过头,看到一个高大身影,黑底着锦的华服,金丝盘绣的纹路似乎是某种异兽,并不是招秀能辨别清楚的图案;他外面罩着一件赤色狐皮的大裘,整个人都有如一团黑红的烈焰,看一眼都怕刺伤眼睛。

东阁是按照恒息营的审美造的,色调装饰极尽简洁,总叫招秀忽视了西州本就崇尚金器的传统,事实上盘螭殿就是标准的西州审美,粗犷大气,富丽堂皇。

不管恒息营是怎么忍耐在盘螭殿起居的,此刻,他的兄弟就立在招秀身侧,先看着现实中的她,随后又望向镜中,凝望镜里一前一后相叠在一起的身影。

恒忘泱笑了笑。

“不喜欢吗?”他懒懒道,“去换一顶。”

捧着金冠的侍女连腰都没直起来,立刻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退下去。

“你要我去哪里?”招秀警惕道。

恒忘泱伸手捻起她一缕发,将发尾缠在指尖慢慢把玩。

侍女将她青丝一团团缠进细细的金链,合着编成松散的辫子;西州没有留发的风俗,也鲜少绾发,无论男女老少,头发皆不过腰,女子惯常编发辫,男子散发系额带,蒹葭的头发就不长,恒忘泱也只过肩。

像招秀这样,迤逦青丝、垂坠过半身,可谓极为少见了。

“好地方。”恒忘泱说道,“不必紧张。”

另一个侍女捧着新的金冠上前来。

款式不同,先前近似额冠,现在形如花环。

同样是金丝编织、镂空环曲,只是点缀的珠宝有差,招秀看了眼,又被朱玺红玉的光刺到,挪开视线。

她手按着镜台,才刚一扭身,就被恒忘泱伸手按住肩膀。

他伸手一把抓过金冠,低头凑到招秀耳边哄道:“就只戴个冠吧……其余不戴了。”

招秀起身想避开,他索性捞着她的腰把人扣进怀里:“乖乖,别动。”

脸上都来不及起什么愠色,金冠就扣到了她脑门上,脑袋一沉,招秀反而不敢动,因为恒忘泱目光沉压压地盯着镜里的她,那种幽深与粘稠的意味,叫她担心自己多动一下,就会被按倒在镜台上扒光衣服。

即便她绷紧脊背,一动不动,恒忘泱也低下头,在她耳垂下面轻轻落了个吻。

“多配。”

雪肤金饰,瑰丽无边,黛眉描得更深,鲜红的唇脂遮掩几分气血不足,一下子叫那股艳色发散得淋漓尽致。

恒忘泱端详了片刻,唇角带笑,忽然揽腰抱起她,另一只手将她托高,径直将她举到自己右肩的高度。

招秀虽然一直知道他身量高大,但对于自己居然可以坐在他一边肩膀上的事实,还是受到了惊吓。

慌忙扶住他的脑袋,结果发现这人抬着手臂给她作支撑,大手扣在她腿上,将她箍得牢牢的,就这样扛着她往外走。

“恒忘泱!!”忽然拔高的视野叫招秀很不适应,更别提他在往外走,既不想抓着他头发,又觉得松开就要掉下去,“放我下去!”

“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恒忘泱不为所动,“不好吗?”

摇晃的上身带来极不安定的感觉,她不得不巴住他的头,竭力维持平衡。

侍女们纷纷避让。

室外凤凰木的香气扑鼻,但是沿着游廊向外,那股燥热与暖意渐渐消散,寒气又侵洇上来,她呼出的气成了白雾,冷冽的风刮面都像是刀子一样,但又不是想象中的寒冷。